他的表情很认真:“我现在非常后悔,七年前的那晚,我应该去帮你收拾了那个人渣。”
很难想象,一个只有12岁的小姑娘,要怎么面对这样龌龊的事情。如果当年他再留意一点,去了解她遭遇了什么,再陪她回去把那人渣交给警察,会不会是另一种结局?
纪兰清摇摇头,笑了笑:“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甚至都不怪那些无情的看客,更何况,你跟他们不一样。”
她清楚地记得,那晚,在那条昏暗老旧的走廊里,那些人是如何劝说她们母女吃下这个哑巴亏。
住在对门的陈婶,把纪疏拉到一边,说:“房东先生也是一时脑子发热,他不是这种人。纪疏,别追究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咱们还住着他的房子,凡事都需要牺牲和退让的。”
纪疏已经出离愤怒了,只冷冷道:“陈婶,你也有女儿,你女儿跟我家清清年纪一般大。作为一个母亲,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在那栋逼仄的小楼里,她和妈妈孤立无援。她们母女二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应对这种情形,可那天,纪兰清是第一次领略到,人的欲望和自私有多么丑陋。
纪兰清又开始发呆,白辰的心也跟着又开始闷沉起来。
他说:“纪兰清,以后你的事,都跟我有关系。”
对上她烟波粼粼的眼睛,白辰淡然一笑:“谁让我七年前欠了你一桩心事。”
不知不觉,天空蒙蒙亮起来,他们竟然在这里坐了一整夜。
纪兰清看了一眼车窗外,说:“我回宿舍了。”
“你宿舍有人吗?”白辰问。
“没有,我室友早就没住学校了。”
他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纪兰清安然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一个人正好可以好好睡一觉,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我开过去。”白辰把车发动。
“不用,我正想走一走,我走回去就行了。”
纪兰清拿了包,下车,白辰也下来,站在车边。
她走了几步,想起,转身对他说:“你回去路上开慢点。”
“嗯。”白辰点头。
走了好长一段,纪兰清停住脚步,又回头望了一眼,白辰一直站在那棵杨树下,看着她离去。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她觉得,他此刻的目光一定很安定。
纪兰清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人,不止一次对身陷黑暗的她伸出手,把她从困顿中拉出来。七年前的那晚,七年后的今天,还有好多个时刻,他都是这样招呼都不打,忽然闯入,然后带她走出去。
她将身上的外套拢了拢,回身往宿舍楼走去。
……
这天中午在食堂吃饭。
“呀,兰清,你的手怎么了?”陶冉冉眼睛张得圆圆的,紧张道。
纪兰清不以为意说:“前几天不小心划了一下,没事。”
陶冉冉说:“那我今天下午不去听讲座了,我去帮你收拾宿舍,你手都成这样了,什么也别碰。”
下午还有最后一科,考完就可以离校了。今天有个国际投资银行的执行董事来南市办一场讲座,陶冉冉本打算一考完就去。
纪兰清笑道:“就是一条小口子,又不是残了,你不用管我。”她洗澡洗头发都没问题,宿舍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顶多就带一些书回去。
褚弘秋把她手拿过来看,纱布包得细致严谨,一看就是手法精良的医生做的。
他语气平淡:“嗯,没有渗透,注意一点就行了。”
“可是……”陶冉冉还想说什么。
褚弘秋把她的脑袋扒回去:“行了,吃你的饭,别管她。”
最后考的是一门公共课,半张试卷都是问答题。纪兰清右手包着纱布,行动多少受些影响,又要留心不能扯着伤口,答题完全不像平时那样流畅,只能写一会儿,停下来揉揉手,再继续奋笔疾书。所幸最后还是在考试时间之内把卷子写完了,放下笔,整只手酸疼不已。
老师收走试卷,同学们相继离开了,放寒假了,谁都不想在学校多留一分钟。
纪兰清正在收拾包,高钰走进教室,她心下叹了口气。
高钰目光落在她右手,眼里泛着怜惜,说:“兰清,我昨天见你手受伤了,严重吗?”
她淡淡说:“没什么,不严重。”
说完背了包要走,被高钰叫住,他递过来一个纸袋:“我帮你买了些医药用品。”
“谢谢你,可是我不需要……”
纪兰清话还没说完,高钰直接将纸袋放在桌上,转身走了。她没办法,只好拎着纸袋回了宿舍。
这栋宿舍楼一到三层住的都是大四的学生,这个时候已经没多少人了。
纪兰清住三楼,当时为了专心准备出国考试,申请了两人间。这学期开学没多久,同宿舍的女生就回家实习去了,东西早搬空了。
慢慢地收拾着,纪兰清倒不着急,她跟别的同学不太一样,没有那么急于想离开学校,相反,她很留恋呆在学校里的日子。她好像天生喜欢读书,如果不考虑生计问题,纪兰清甚至愿意一辈子呆在学校里,把所有她感兴趣的专业一个一个学下去。
双手端起一摞书,想抱到旁边的帆布包里,然而手没使上劲,书本啪啦啪啦掉了一地。
宿舍门被打开,来人沉声说:“你在干嘛!”
一听这声音,纪兰清惊讶地回身看去,只见白辰关上门,皱着眉走过来。
她深吸一口气:“这是女生宿舍楼,你是怎么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