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姗开车载着纪兰清赶往医院。
路上,卫姗告诉她,Aaron患有罕见的威尔森氏症,是一种自体隐性遗传疾病,第十三对染色体上的基因出现了异常。
威尔森氏症的病症表现有多种多样,而Aaron在很多年前的一次体检中,查出肝功能受损。后来做了一个详细的基因检查,才发现自己患有这种隐形遗传疾病。
由于早期发现得及时,他有幸做了肝脏移植手术,病情也控制下来。
卫姗说:“你应该不知道,他曾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舞者,可惜这个病,不仅损害了他的肝脏功能,还造成肢体的轻度僵直,他这辈子都没办法跳舞了。”
“患有威尔森氏症的人,即便是做了肝移植手术,存活率也只有百分之二十,Aaron能活到现在已实属不易,这么多年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错,没有出现过大的问题。”卫姗的表情很凝重,“这次突然晕倒,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希望他能撑得过去。”
纪兰清说:“小雏菊跟我说,她自己也患有先天性肺动脉狭窄,动过一次大手术。团长之所以教小雏菊跳舞,是出于对生命的珍惜吧。”
卫姗答:“是的,不仅如此,他当初忽然决定领养小雏菊,大概也是一种同病相怜。”
“一个人最无奈的事,就是没得选。”纪兰清话音有些惆怅。
“谁说不是,Aaron因为这个病,至今独身一人。”卫姗笑得无奈,“他说是自己的人生已经无望,不能再耽误别人的人生。”
纪兰清胸中沉闷,无声地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到医院,Aaron经过急救,已经醒过来了。医生说他肝脏的几个指标异常,意味着肝功能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过用药之后控制下来了,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在医院陪了小雏菊一会儿,无心再排练,纪兰清直接回了家。
夜晚,站在阳台上,河面有错落的光点在浮动。她眼前荒芜一片,急于想要抓住什么,来收回那颗越来越空洞的心。
看着手机上通讯录名单,不知道这个电话应该打给谁,发呆许久,最后打给了卓夕。
久违的声音:“兰清,你还好吗?”
一刹那,纪兰清有些鼻子发酸,走回客厅,蜷在沙发里。两人杂七杂八聊了很多,烦扰渐渐淡去。
她想起今天发生的事,问:“卓老师,你知道Nightfall的团长Aaron吗?卫小姐说,他以前是一位顶尖舞者,可是因为身体有恙,不得不告别舞台。”
“Aaron,没听说过,他以前在哪个舞团?”
“不知道,哦,对了,他其实是个中国人,我发照片给你看看。”
纪兰清退出视频,把自己跟小雏菊和Aaron的合影发给卓夕。
不出几秒,电话重新打过来。
视频里,卓夕显得十分急迫,眼中有压抑不住的痛楚,她似是经过强烈的挣扎,才缓缓问:“他是不是姓何?”
“对,卓老师,你认识他?”
卓夕的脸上浮起从未有过的悲伤:“他叫何之境。”
……
第二天傍晚,卓夕飞抵伦敦,纪兰清在机场接了她,直奔医院。
当她走进病房时,病床上的人静静坐着,面容清癯,正扭头看窗外冰凉的夜色。
“之境。”
颤抖的话音。
何之境陡然定住,九年了,没有人这么叫过他。这声音一响起,他的眼眶就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