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沙发那边坐。

一双冷眸一直看着她坐下，才回到电脑屏幕上：“继续。”

纪兰清安静坐着，低头看手里的资料，那边的声音却一字一句，不受控制地都传到耳朵里来。

好像人们都喜欢叫他白先生，因为他有好多身份，大概是懒得区分，就统一这么称呼。这很像白辰的作风，而且他历来不喜欢各种头衔。

他曾说：“都是虚名。”

纪兰清问：“那什么是真？”

他说：“自己才是真。”

可是，白先生，又有几分真呢？

听上去，这个会议应该是Osiris各个分部的例会，纪兰清隐约听到了金识的声音。

看了一下时间，接近十一点。

英国那边是半夜，估计金识偷偷爬起来开会，陶冉冉向来睡眠好，这会儿一定睡得正香。

纪兰清胡思乱想着，想到陶冉冉，嘴边浮起微微笑容。

不经意抬起头来，目光就这么毫无防备地与他撞上，隔着这个距离，那双眼里细碎的辰光依然让人失了神。像是在最深的海底沉睡了千年的星河，在某个暗夜里重新浮出水面，那样的夺目。

纪兰清怔了一瞬，他已经撇过头去了，简短地对他们说了些什么，至始至终面容淡漠，似乎刚才只是随意扫过，不曾停留。

终于，白辰开完会，朝这边走来。

纪兰清挺直背，坐得严谨端庄，拿出最好的工作状态。

却见白辰随手扒了扒头发，往她旁边一靠，大喇喇地跷起腿，放松得就像下班后回到自己家一样。

没想到他会直接坐到自己旁边，纪兰清局促得想要立即站起来，可这个念头终是被她强压下来。因为她看到白辰闭上眼，揉了揉眉心，好像刚才那个会议很费神。

她依旧坐得端正，低着头，静静地等。

“怎么了？”他声音慵懒而低沉。

她直言不讳：“你给的资料，有些地方我看不懂。”她想好了，如果白辰态度不好，她立马走掉，再也不求他。

白辰睁开眼看过来，一副“早说不就好了”的表情，眼睛里全是傲慢，哪有半分疲惫，手一摊：“拿来。”

纪兰清把资料翻到某页，放到他手里，自动朝他挪近了一点，说：“关于计算机视觉，有一些概念太难了。”

“多视几何懂不懂？”他问。

“懂一点。”

“分层三维重建呢？”

“也只懂一点，都比较基础。”

接着，白辰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执书，慢慢给她讲解。

很奇怪，再艰深的专业知识，他讲起来都变得简洁易懂。纪兰清一边听，一边认真记笔记，白辰从头到尾把资料拿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向她移近一点，她只好时不时欠身过去，才能看清上面的字。

讲完一个段落，白辰接了个电话，听了几秒，说：“你传过来。”然后他起身走去办公桌，开始处理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