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文礼的眼中染上了更深的狠色:“因为我先帮了你,所以你才帮我?”口吻也越来越坚冷,喷着酒气咄咄相逼,“你每天不辞辛劳给我冲咖啡,也是因为我救过你一命,所以才报答我?”
“不是这样的。”褚弘秋决口否认,嗓音坚定而淡然。
他确实承过他的恩情,也确实想要报答他,但这不是一切行为的动机。自己做的任何事,最根本的初衷,有着比报答更为重要的缘由。
文礼又伏低几许,鼻对鼻,眼对眼,狠狠地道:“那是怎样?”
褚弘秋目光不曾慌乱,从始至终沉静如水,他望着他,问:“文医生,你还记得我吗?”
没料想他会问这个问题,文礼惶然顿了片刻,答:“记得。”
“不,你还记得我吗?”一直以来,他都只有这一个问题想要问他。
“记得。”
褚弘秋一整晚都冷静从容的情绪忽然有了波动:“不是八年前,不是大街上,不是我心脏骤停你把我救回来。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褚弘秋呆住了,他记得?是真的记得吗?怎么可能?
手机叮铃响了一声,有信息进来。
“你女朋友找你。”文礼淡淡道。
“我没有女朋友。”
一双柳叶般的眼挑起了波光,眼尾如画,褚弘秋轻笑了一声,似漫不经心,又似郑重其事地坦诚,清淡的声音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响起。
“文医生,我不喜欢女人。”
时间在空气中凝固了,文礼一言不发,幽瞳里暗光浮浮沉沉,望进他春风化雨的眼中,像在仔细分辨并确认那几个字传达的意思。
他呼吸愈发加重,唇也因发热而呈现出绮丽的红润,伴着醉人的酒气,那张细致的脸庞埋下来,头一栽,重重地倒在褚弘秋肩膀上。
褚弘秋耗尽浑身力气,才勉强托起文礼高大的身躯。
这下酒劲上来,文礼是彻底昏睡过去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褚弘秋的身上,他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搬到床上去。
站在床边思考了两秒,褚弘秋去浴室拧了一条热毛巾,替文礼擦了脸,脖子和手。
他擦拭的动作如此专注又小心翼翼,目光不敢旁落,脑子也一片空白。直到擦完,才敢抬眸寻向床上人的脸。
取下眼镜的文礼,像冰霜初融的早春一般,虽然沁寒仍未褪尽,但相较平日,已经疏朗缓和了不少。时下他睡得安宁,即使闭着眼,也掩不住骨子里的清雅。
褚弘秋觉得多看一眼都是无礼,起身替他掖好被角,放了一杯水在床头,带上门出去了。
没有回自己房间,出了酒店,沿河慢慢走着。
好像方才自己也被酒气熏得有点醉,倚在河边吹了一会儿风,脑子才逐渐清醒起来。
记得?
他嘴角轻提,刚刚才知道,原来他不是回忆里孤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