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开灯,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背影在月光下宽阔而寥落。
今天是他父母的忌日,她怎么会忘记。
纪兰清走过去,在白辰身边坐下来,没有看他,没有说话,望着天边的星辰和浅淡的云。
她能想象夜风从遥远的方向徐徐而来,带着人世间最寻常最善意的气息,轻拂过他的头发,他的脸,他深沉的眉眼。
可纵使夜风再温柔,也无法在他心上拨动分毫。
白辰就像一座棱角凌厉的最坚硬的山石,没有什么可以凿开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温润他。
她深切地感受到身旁这个人的孤独。
他无所畏惧,一身傲气,却比谁都孤独,如同四年前那样,却又比四年前更甚的孤独。
然后纪兰清没法再想下去,每当思绪快要蔓延到最细微却又最刺痛的某个点时,她就不敢再想下去。那个刺痛的点,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悄悄埋在了她的心里,埋得越深,越教人惶恐。
生存教她惶恐,未来教她惶恐,孤独冷清的他也教她惶恐。
彷徨不定间,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掌心覆在她微凉的手背上,那些杂乱的思绪忽然烟消云散。
她想起多年前,白辰跟她讲起自己的父母。
那是一个冬末春初的夜晚,同样在这片山上,了望着同一片阑珊灯火。他像一只褪去所有侵略性和戒备的孤狼,把伤疤揭开给她看。
事隔经年,他并没有被时间治愈,只是许多情绪被他敛得更深,无迹可循。
纪兰清被握住的那只手动了动,慢慢翻转过来,掌心对着掌心,纤细的手指穿过他的指间,轻轻握了回去。
心里说,没事的,白辰。
就如她曾经对他说过,他今生一定会过得好。
因为他是白辰,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白辰。这样好的人,应该要得到最大的眷顾,他孑然一身,已经失无所失,但凡上苍慈悲,就不会让他一直孤独。
过了不知多久,纪兰清站起身,想抽回手,反被一个力道拉回,整个人跌到他怀里,有力的臂膀将她拥住。
“别走。”
淡淡地,散在风里。
这是白辰今天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或许,也是他今天说的唯一一句话。
纪兰清不忍心拒绝,头靠在他肩膀上,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也很需要温暖。
晚风催人入梦,不知不觉怀中的人睡着了。
她今天应该是累了,白辰心里的坚冰被融解,因为心疼而变得柔和,手指轻抚那温柔细腻的头发,颈间有她浅淡的呼吸。
他一点都不想放开她,又怕夜深风冷让她着了凉,思索良久,还是将她抱回了隔壁房间。
只开了一盏昏黄壁灯,白辰坐在床边,垂着眸,守着床上睡得安稳的人。
快二十年了,每到父母的忌日,他只想独处。而今天她到来,没有只言片语,只是静静地陪伴,便可化解世间一切怨尤,胜过千言万语。
这样的陪伴,让他今后怎能再一个人度过这些难熬的日子?
……
第二天,公司各部门宣布了一项董事长亲自下达的规定:即日起,中级职称以上员工不能在公司加班超过18:00,否则按小时扣除相应绩效奖金。
公司上下一片哗然,这世上竟然有不允许加班的设计公司吗?为什么蓝图这样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