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苦日子,终于彻底到了。
时值夏末之时,秦岭一带的降雨开始增多,有时一下就是连着三王日的连阴雨。
阳平关东的三条谷道,要就崎岖难行,眼下大雨一下,道路更加泥泞不堪,艰险难走,秦军运输粮草的难度,更加倍增。
很快,三条谷道就都被泥石所阻,秦军能够运入汉中的粮草,更是递减了三成左右。
八万秦军所需的粮草何其巨大,曹操花了近一个月的功夫,才屯集了不到一月的粮草,大部分的粮草,还需源源不断的从关中运来。
眼下谷道难行,每日运往前线的粮草,远远少于消耗的粮草,曹操好不容易屯集起来的粮草,正飞快的日益减少。
为了防止断粮,曹操无奈之下,只能下令削减士卒们每日的口粮。
口粮一减,秦军士卒们自然是士气遭受打击,军心怨声渐起,本是旺盛的斗志,开始迅速低落。
至于所谓的体力,吃饱了才有体力,口粮一减,那些军汉们每天都要饿那么几个时辰,体力自然也跟着大幅下降。
反观陶商这边,因为有益州这个大粮仓做后盾,再加上阳平关在自己手里,从南面往汉中运粮的大道畅通无阻,数以万斛计的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被运往前线,根本不需要为粮草所担忧。
所以,当曹操在为粮草犯愁,不得不大幅度削减士卒口粮之时,陶商却反而给将士们增加了口粮,隔三岔五的还要给士卒们喝上一顿肉汤,算作是额外的犒劳。
所以,十几万魏军将士们每天所要做的,就是在高高的城墙后边吃吃喝喝,睡觉聊天,尽情的放松休息。
此消彼涨之下,魏军将士的士气和体力,都在渐渐恢复,而秦军这边,则为粮草困扰,降入低潮之中。
“前日,一千运粮队在骆谷中遭遇泥石流,两万斛粮草尽毁……”
“斜谷又降大雨,运粮队被堵在半路,预计要推迟五日才能运抵前线。”
……
看着那一道道雪片般的坏消息,曹操眉头紧锁,焦黄的脸上,弥漫着愁怒之色。
帐前,众文武们也一个个摇头叹气,斗志显然的颇为低迷。
啪!
曹操将那几道烦人的奏报,狠狠的拍在了案几之上,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平伏下了恼火的情绪。
冷静了片刻,曹操才环扫一眼众臣,问道:“我军粮道被堵,将士们口粮日减,军心已动,可那陶贼就是不肯出战,分明是想拖到本王粮尽而退,你们有什么法子可诱那陶贼出战?”
帐前,众人默然不语,都低下了头。
曹操的目光射向了田丰,田丰把头偏向一边,捋着胡须,紧皱着眉头,做冥思苦想之状。
他又看向了郭嘉,郭嘉却正在咳个不停,也没办法面对他。
这两位谋臣,皆是力主曹操继续跟陶商一战,但面对眼前困境,似乎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应对之策。
曹操皱头一凝,眉宇间迸射出一丝恼火,拳头紧紧握起,却又不好发作。
深吸过一口气后,曹操的目光又射向了角落中的贾诩,便问道:“贾文和,对眼前的局势,你有何看法?”
“这个嘛……”贾诩干咳了几声,方才不慢不慢道:“臣是以为,陶贼正是看出了我军粮草转运不利的软胁,才故意避而不战。眼下阳平关,南郑等城池要隘,皆为陶贼所据,而我粮道也时断时续,将士们士气已挫,继续拖下去似乎也非明智之举,依臣之见,不如先退回关中,再做打算。”
贾诩建议撤兵!
左右文臣武将们,多是暗暗点头,就连郭嘉和田丰二人,看那表情,虽不说话,似乎也赞成贾诩的看法。
曹操眼神微动,似乎也有些动摇。
眼见秦国君臣动了撤兵之心,奉刘璋之命,前来充当两国联络人的法正,当场就急了,忙拱手正色道:“大王,万万不可撤啊,此时若大王撤兵而去,就等于把益州拱手让给陶贼,我大蜀灭国不说,正所谓唇亡齿寒,将来陶贼从四州同时向大秦用兵,大王又当如何抵挡?”
法正一番急迫之言,瞬间又把曹操已经动摇的心思,又敲打的坚定下来。
一想到陶商得到益州的猖狂,想到将来陶商从四州向他大秦同时进兵的可怕,曹操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法孝直你既然反对本王撤兵,你可有什么良策,能够解决本王眼前的困境吗?”曹操正视着法正道。
法正一时语塞,迟疑了一下,却道:“下官目前是想不出什么妙计,但下官却知道,现在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王若不咬紧牙关再坚持一下,只怕将来会后悔莫及。”
曹操再次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法正阻止自己撤兵,固然首先是为了他蜀国,为了刘璋着想,但法正所说的,涉及到他秦国的那些分析,自也十分在理。
将来的威胁且不说,如今他气势汹汹率军入川,最终却一仗不打,灰溜溜的又撤回关中,这对他这个秦王的声威,也是一种变相打击。
“容本王再想想,再想想……”曹操没能做出决定,只能无力的挥了挥手,屏退众臣。
这场军议,以没有结果而结束,众臣退尽,王帐之中,只余下了曹操一人。
“陶商啊陶商,你不是一向很狂么,这一次,你怎么就怕了本王了呢,你这个狡猾的小子……”
曹操以手托额,眉头紧锁,嘴里念念暗骂着,恼火和无奈,统统都写在了苍老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