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当初去见她堂嫂的时候,特意戴了帷帽,本以为很隐秘。
谁想老天自有安排,这郑瞎儿偏偏记得的是声音。
“梅氏,你有何话说?”冯雄辩忍不住跳上前说。
梅姨娘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还有第三件,”杨大人叫人把其他女囚和郑瞎儿都带了下去,继续对梅姨娘说道:“你的小丫头喜儿曾在堂上招供,说你挑唆智勇公府的大少爷卫长安,让他凌辱丫鬟春莺。你说你对包氏夫人没有怨恨,对四小姐没有冤仇,那么这件事该如何解释?”
梅姨娘淡淡地笑了一下,伸手缓缓把鬓边的一缕头发掖到耳后,她的手指尖很凉,触碰到耳后的肌肤,让她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第一次侍奉卫宗镛。
那天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裙袄,鬓边戴着一朵蝴蝶绒花。
因为是冬天,没有鲜花可戴。
她记得那天她的掌心全是汗,但指尖却冰凉凉的。
她一直不敢抬头。
后来她常年在智勇公府保持着低头的姿势,在老太太面前是,在卫宗镛和包氏面前是,在各位少主子面前还是。
现在,她不想低头了,哪怕上了公堂,她也要昂着头。
“卫长安杀了春莺,”梅姨娘声音前所未有的高亢:“他早就肖想那妮子很久了,偏偏春莺乔张作致,怎么不会惹得他生气?卫长安一向被骄纵,他不会把一个丫头放在眼里,他正式血气方刚的年纪,猫儿哪有不偷荤的。”
“那么你就等于承认了你与包氏素有嫌怨,也就有谋害卫宜宛的动机了。”杨大人打断了她的话。
梅姨娘长舒一口气,把头昂得更高:“包毓秀那个贱人!”
毓秀是包氏的闺名。
“她从来没有把我和我的孩子当人看过!她把我当成猪狗,几十年呼来喝去!当初她特意叫人看了我没有宜男相才叫老爷纳了我,我怀上两个孩子后,她又几次请人给我号脉,断定了我怀的是女儿才让我生下来。我的女儿从小就围着她生的孩子转,她的孩子又把我的孩子当成猪狗!”
梅姨娘声泪俱下,她在堂上把自己压抑多年的愤懑都倾诉了出来:“在那个家里,我都不如一个有脸面的婆子过得好。我以为委曲求全能换来太平,后来发现,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包氏用计毁我女儿的姻缘,我就用计杀死她的女儿!大家都别好过!”
“这么说你承认是自己伙同梅三贵夫妇陷害卫宜宛了?”杨大人问。
“我就算是不承认,难道还能出去吗?”梅姨娘苦笑:“承认的话,死的还能痛快些。否则就会被常年羁押在牢里,活受罪。”
梅姨娘说完这些,一脸的坦然。
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自己的生命也该终结了。
以前不肯认罪,一来是因为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把她钉死,二来她也要拖延时间。
现在包氏那个贱人也快要玩完了,她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大周律例,只要认罪伏法的囚犯,尤其是死囚,签字画押之后会给予一定程度的优待。
梅姨娘觉得自己不亏,她是最恨的梅三贵、卫宜宛都死在了她前头。
当然还有包氏,也气数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