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儿子年纪还小,须得自己尽心照顾,所以总是强打精神勉力支撑。
谁想尼堪这个仇人竟然要来到京城受封!多少年来杀夫之仇在她心中无时或忘,她一直都告诉儿子,长大后一定要为父报仇,可如今这仇该如何报?
海日罕又怒又忧,她本来就身有旧伤,这一番激怒不比寻常,竟然牵发了吐血之症。
虽然请了名医诊治,可她心结难平,药石之效甚微。
钟野是个大孝子,心疼母亲一生艰难,他本来就发誓要为父报仇,准备成年后主动请缨到塞外去戍边。
他知道朝廷对于匈奴一向头疼,这次尼堪投降,朝中很多大臣认为尼堪数十年混迹在匈奴部落,对匈奴的各方面情况都熟知,正可重用。
但尼堪入朝后虽然获封了爵位,但并不肯说出有用的内幕,只一味索要金银美女,稍不如意就冷嘲热讽。
他是怕说出太多自己就没了价值,所以只捡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
海日罕的病日渐沉重,钟野上书,请求尼堪到父亲的衣冠冢前祭拜,聊慰母怀。
皇上也觉得此举并不过分,便下令尼堪去祭拜。
谁想尼堪到了衣冠冢前,不但不拜,反倒嘲笑一番。
钟野大怒,当即将尼堪斩杀于父亲坟前,一并杀了企图阻止自己的上百名尼堪亲随。
之后提着尼堪的头颅来到母亲病床前,海日罕见了仇人的头颅大哭三声大笑三声之后呕血数升而亡。
钟野安葬了母亲,进朝听罚。
皇上罚他二十年俸禄,但保留爵位。
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钟野浪荡不羁,日子虽清苦,但他天性洒脱,觉得没有功名牵绊也未尝不是好事。
常常一人一骑仗剑走天涯,天南海北都走过,更去了塞外生活过两年多。
如今他要去的是京城下属的玄蛇县,此处距离京城只有一二百里之遥,骑快马当天就可跑个来回。
终于每年都要来这里住上个三五天,喝够了梨花酒在熏熏然回京去。
钟野在马上悠悠醒来,睁眼看了看四周。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人影偏向东北,阳春和暖,轻风徐徐,路旁的田野上处处都是农人在劳作。
烧荒的青烟给明媚的春景添了几多烟火气,农人们呼儿唤女、彼此问讯的声音此起彼伏。
田园风光虽不如京师繁华,却别有一番闲适滋味。
这地方多种椒麦,且土地肥沃灌溉方便,故而出好酒。
玄蛇县的酎村历来家家酿酒,每一家都有不外传的绝活。
更有意思的事,这里的酒不出百里外,因此百里以外的人想要喝就得亲自到这里来。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众人也不知道,只说是组训必须遵守。
钟野极爱这里的梨花酒,每年都不落空。
坐在马背上远远看见一片翠竹林挑出两只大红酒幌,阵阵带着冷香的酒气飘过来。
钟野肚子里的酒虫立刻就醒了,一路爬到喉咙口。
京城的酒楼虽然富丽堂皇,却远不及这里的菜香酒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