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每个院子里都进了官兵,呼喝斥骂着把人往外驱赶。
到处都是尖叫声、质问声和啼哭声,那些仓皇的音色交织成了一种悲惨的氛围。
本就不宁静的智勇公府,此时彻底成了倾覆的巢穴。
所有人无论贵贱都被驱赶到正门的院子里,男女分做两排跪好。
一个总兵拿着名册逐一清点人数,每间屋子都被彻底抄拣,最后在门上贴好封条。
包氏昏死了过去,朱太夫人跪不住随时都要摔倒,幸而卫宜宁和如意一左一右架着她。
“这、这是来抄家了!”朱太夫人满眼凄凉:“真是想不到,卫家会有这么一天。”
一旦抄家,不但家产抄没,性命都有可能不保,便是轻一些怕也要流放,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转瞬烟消云散,之前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统统是梦幻泡影,显得无比可笑。
朱太夫人不由得想起自己不久前说过要离开这个家的话,如今竟一语成谶。
“祖母,”卫宜宁低声在朱太夫人耳边轻声道:“不要过于担心,你不会有事的。”
朱太夫人转过头看她,卫宜宁笃定地点了点头,握着朱太夫人的手用力地捏了捏。
燕王爷冷眼看着卫家的这些人,要么在哭哭啼啼,要么垂头丧气。但也有人例外,他特意看了看卫宜宁,知道她是女儿的好友。
她应该和燕婷贞一般大,此时却并无小儿女的胆怯懦弱,尽管头上身上都被打湿了,但她神色平静中透着坚毅,把幼弟护在怀里又搀扶着年迈的祖母。
“给老夫人送把伞过去,”燕王爷吩咐手下:“一会儿带人走时对老人家也要客气些。”
一把伞根本庇护不了太多人,卫宜宁举着伞把祖母遮住,想让老太太少淋些雨雪。
朱太夫人把卫宏安搂过来,摸着他冰的吓人的小脸。
此时包氏已经醒了过来,心里的冷意比身上还要厉害,绝望地看着铅灰色的天,嘴里喃喃念着:“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王爷,人数清点完毕,有几个人之前被刑部带走了,这里有刑部的差役能证明。”手下禀告道。
“人已集齐,宣读圣旨!”
卫家上百口站在风雨雪交加中听着燕王爷宣读圣旨。
上头历数了卫宗镛的种种罪行,最严重的就是监造江州堤坝偷工减料,贪污工款以及平日以权谋私等事。
“把人都带走,留下两队人看守。”燕王爷道。
卫宜宁等人先是上了车,后来又被关起来。
所有女眷都被关在一间屋子里,四壁徒然,只有地上铺着些干稻草。
卫宜宁把外衫铺在地上,扶着老太太坐下。
到了晚上,看守送进些吃的来,都是些粗烂不堪的饭食,就连卫家的粗实下人平时也不吃这样的东西。
偌大一间屋子没人说话,只有低低的哭泣声。
卫宜宁扶着老太太枕着自己的肩膀,一面轻轻拍着卫宏安。
这是一个最漫长的夜。
许多人彻夜不眠,卫宜宁姐弟却睡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