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里的冰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新的,博山炉里焚的瑞脑香袅袅升腾,满殿纷氲。
但饶是如此,皇帝的头依然很痛。
前几日被刺杀的惊吓还未平复,如今又被东宫的鹅头案弄得心焦,更不用提各处旱灾告急的文书雪片一样飞来,哪一样都令他忧思愁闷。
他登基到如今将近三十年,并未经过大的兵戈饥荒,算是一位“太平天子”。
可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祸端此起彼伏,让他颇有些头痛。
一旁打扇的两个宫女低眉敛目,只有手上的动作匀停细致,一丝不苟。
传事太监躬身碎步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着两名钦天监的官员,溽热的天气穿着长袍大袖的官服,领扣和帽子都扣戴得严严的。
汗水顺着鬓角额头淌下来,怎么擦也擦不净。
“启禀皇上,两位太史到了。”御前总管太监曲清回禀道。
皇帝以手支头略微答应了一声,曲清回声提高了嗓音宣道:“着钦天监元太史、洪太史觐见!”
两位太史听了慌忙擦了擦脸上的汗走进来,行礼之后皇帝赐了坐,两个人小心坐下偷眼看了看皇帝。
也不过是半月的光景,皇帝似乎老了十岁,可见这些天着实的忧虑。
“今日把你们二人叫来,是想听听你们对鹅头案有什么看法。”皇帝按了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说道。
三个月之前本朝现任的太史令王钥忽然辞世,死前一日夜观天象,见彗星横贯西天,忍不住忧心,对同僚说:“彗星现,国有奸。只怕天下有所动乱,当启奏圣上,多多防范。”
谁想他的奏折还未拟完人却已经死了,皇帝每想起这件事来,心里就不痛快。
如今异事频生,且有人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太使令王钥故去,因此便把钦天监中较为出色的两位太史叫了来。
宫中乃至京城如今的气氛都极为紧张,这两个人自然也清楚,在这节骨眼儿上若是说错了话触怒龙颜,只怕官职不保。
可反过来看,若谁此时得了圣心,那么空悬的太史令之职便会落在谁的头上。
“元太史,你年长一些,你先说。”皇上见这两个人谁都不敢先开口,便只得点将:“只说一说你的看法就好,这件事如今并无头绪,虽然已经叫人查检后宫,但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老臣斗胆,”元太史起身说道:“可否把从东宫发现的鹅头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
皇帝示意,一边的小太监端出一只盒子来。
里头就成这两只鹅头,这样的天气早已经腐烂了,盒子掀开便发出一股恶臭。
尽管这已经用的是香樟木的盒子,可依旧不能完全掩盖臭味。
可不管多臭,这两个人都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嫌恶。
把官服的袖子小心地折卷起来,细致的查看。
“这鹅嘴里似乎衔着什么东西。”年轻些的洪太史说着用手掰开了其中一只鹅嘴,从里面掏出一个骨片,似乎刻有字迹。
“来人,将它冲洗干净。”皇上见了也很是惊奇,之前虽然也查看过,但并未如此仔细,谁想这鹅嘴里竟然还有文章。
“这是鹅嘴里居然也有东西。”元太史从另一只鹅嘴里发现了一柄小小的金剑。
皇帝见了,眉头皱的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