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慕容墨烟不仅见过云伊伊,当时还是云伊伊救了他的命。
半年前,他被人追杀身受重伤,逃进清溪镇西边的密林之中,那时他满脸是血几近昏厥之际,一张奇丑无比的脸庞映入眼帘,毫无疑问,救他的这位姑娘一定是中了蚀颜丹毁了容貌的云伊伊,既然那个时候她的毒尚还未解,短短时间又怎能这般脱胎换骨?除非是换了一个人。
听了墨烟所言,百里风华的重点并不落在这里,而是心生忿忿,为云伊伊感到不公:“太子哥哥,云大小姐可是救过你的性命啊,你却企图拿她当棋子,这是不是有些忘恩负义?”
“三皇子过于仁慈,难怪会躲在这里不愿回国。”墨烟一脸不屑,生于帝王家,见多了手足相残尔虞我诈,任谁都会变得冷酷无情。
“不管眼前的云伊伊是不是冒牌货,我都不许你伤害她。”一向温润如玉的百里风华,目光露出难得的坚定。
“若她真的是云大小姐便罢了,也算还了她的救命之恩,倘若她真的是西琼国派来的细作,本太子也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墨烟语气冷得像冰锥,直扎人心。
“本皇子敢以性命担保,她绝对不是西琼国派来的细作。”风华语气笃定,说完丢下鱼竿,气呼呼地离去。
她,真的不是西琼国派来的细作么?望着那个徜徉在花海之中的少女,慕容墨烟陷入沉思。
“慕小王爷,钓鱼呢?”
在花海里打够了滚,采够了花,云伊伊携一身芬芳朝慕容墨烟跑了过来,满脸阳光明媚。
发现地上有根钓竿,便随手拿起来,熟练地将鱼线甩进湖中,一本正经地钓起了鱼。
慕容墨烟转头凝视她片刻,俊美的脸庞带着凝重,启唇问道:“云大小姐,有件事情本王问你,你必须如实作答。”
“什么事?小王爷尽管问就是。”
云伊伊迎上他的视线,笑容比春光还要灿烂,如此笑容竟让慕容墨烟心中一动,眸光有些恍惚,连忙扭过头去。
“半年前,你可曾救过一位受重伤的少年?”他问。
半年前?重伤少年?云伊伊连忙在脑海深处搜寻。
想起来了,半年前的冬天,云伊伊去西山的密林中采药,傍晚下山的时候,在渺无人烟的山脚下发现一位浑身是血的少年。
少年倒在半人高的荒草地里,胸口汩汩冒着鲜血,昏迷不醒,伤势不足以致命,不过却因失血过多陷入晕迷。
云伊伊为解身上奇毒阅遍医书,这种小伤自然不在话下,她当即撕下衣摆替少年紧紧捆住伤口,又攀上悬崖采来生肌止血的药草,等到帮他上好药包扎好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
身上没带火石无法生火,半夜又飘起了雪,为了不被冻死云伊伊不得不放下矜持,小心地躺在少年身边,抱着他为他取暖。
天亮之后云伊伊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少年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块玉佩。
对了,那块玉佩她在洛羽城一时高兴,随手送给结拜妹妹洛夕了。
“怎么?需要想这么久么?”慕容墨烟打断了她的思绪。
“救过,当然救过,怎么?那个受伤的少年不会就是慕小王爷你吧?”云伊伊连连点头。
“不错,正是小王。”慕容墨烟说着向云伊伊伸出了手,“那么那枚玉佩可否拿出来,给小王看看?”
“不好意思,送人了。”云伊伊无奈地摊手,若让她知道那是慕小恶霸所赠,打死也不会送给洛夕的,毕竟若有这样一块玉佩在手,时不时拿出来要挟一下慕小王爷,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哦?”慕容墨烟面露狐疑。
为打消他的疑虑,云伊伊将那晚的事情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
说完她嘟嘴瞪着慕容墨烟,“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慕小王爷,甜水坊修路一事若有钉子户阻拦啥的,你这京都一霸可得替我搞定。”
慕容墨烟想了想,点了点头,听了方才她的详细回忆之后,他对她的身份也不再生疑,虽然她身上发生的逆天转变实在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不过应当是云大小姐本人无疑。
眼下她跟将军府的亲事已经解除,拿她做棋子一事告吹,既然这样便帮帮她,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了。
傍晚时分,一行人尽兴而归,回到永晟城时天已擦黑,几人在百里风华经营的酒楼里吃喝了一顿,便各自分头散去。
云伊伊带着如花前脚刚踏进林夕园,云荣后脚便来了,说云太师请她去和庭苑叙话。
戴上帷帽,云伊伊便带着如花去了和庭苑。
和庭苑书房里,云太师穿一身藏青色衣袍,神情威严中透着宁祥,正坐在灯下看书,他身后的墙上,悬挂着云伊伊春日宴上那副赞誉颇高的字贴,装裱得十分精致,看得出他对这副字贴也是非常欣赏的。
见到云伊伊进来,抬头瞟了她一眼,清了清嗓门说了声,“坐。”
云伊伊也不客气,大大方方走到桌旁坐了,望着云太师问道:“爹爹唤女儿来,所谓何事?”
“听说你身上的病,是愈加的严重了?”云太师语气平淡,也听不出他这话里究竟有没有关心,眼底倒是闪过一抹担忧。
晚膳时听了云暮微对云伊伊那张脸的恐怖描述,他确实也是感到很心痛的。
世人皆道他贪财,皆道他高攀,又有谁懂得他对钱梦柔的一片真心?云伊伊可是他和钱梦柔唯一的血脉了,他自然也是希望她好好地活着,况且这个女儿如今又换了性子,变得如此出色,他心中也很是欣赏。
“没事,我好着呢。”云伊伊漫不经心地敷衍,她身上的毒已经解了这件事,拖到越晚让大家知道越好,免得多生事端。
“脸都烂成那个样子了你还说还没事?”云太师白了她一眼,接着道,“放心,为父明日便请宫里的马御医来府上替你瞧瞧,看看究竟有没有得治。”
“父亲,是谁说我没得治了?”云伊伊不乐意地问。
“那么多人看到了你还隐瞒什么?有病就得治,拖得越久越难办。”
云伊伊无语,不知要如何拒绝,心中却感到释怀了,看来她中毒一事云太师竟是全然不觉,这个父亲不合格归不合格,倒也从未想过要害死过她。
“女儿真的没事,不必劳烦御医白跑一趟。”云伊伊执拗道。
太医白跑一趟倒不关她什么事,她主要是怕打草惊蛇,云老夫人和王瑞兰心中有鬼,又怎么肯让御医替她把脉?杀人灭口都说不定,这哪是什么关心,分明就是平白为她增添灾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