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爷爷再试一次”

老人聚精会神再次发力，咬牙切齿地往两边使劲，额头青筋暴出。

兽夹像长有利齿的怪兽嘴巴一样慢慢张开。

“出来了！”孩子一声惊呼。

老人支撑不住猛一松手，兽夹“啪”地一声弹出去老远。

云伊伊低头一看，怀中的小狐狸软绵绵的似乎晕过去了！

“爷爷，它还有救吗？”

老人检查了一下小狐狸的伤口说道：“没有伤到筋骨，应该没什么大碍！我们要去找些止血生肌的草药，给它用上”

孩子仰起小脸问道：“爷爷，三七、茜草、蒲黄、白及、仙鹤草……是不是都可以？”

老人眯眼笑道：“烟儿真聪明，跟爷爷上了几回山便知道这么多！”

孩子接着问：“爷爷，我能把小狐狸带回家去养伤么？”

“可以！”

“那我们要多采些疗伤的药草回去，这样就不用花钱买了！”

“是是是！烟儿长大了！什么都懂了……”

“爷爷您看这株是山七吧？”

“没错没错！还是烟儿眼尖！”

……

一老一小低着头，边说边找，将这片山林翻了个遍。

※※※

朱仙镇西边的土路下方，有一片平坦宽阔的稻田，豆腐块一般，划分的整齐有序。

微风轻拂，大片禾苗在风中摇曳生姿，宛若千重波浪。

两块稻田中间，有条两尺来宽的水沟，一名十一二岁的男孩，穿身溅满泥点的灰布衣，裤腿卷到大腿跟，袖子撸到肩头，满头满脸的黑泥。

他把水沟前方的水源用石头泥块堵死，待水沟里的水稍微流出去一些的时候，将另一头也堵死。

一双脚翻江倒海般地在泥水沟里一顿乱搅，再跨到田梗上，手握竹篾编的捞网，勾着头静静观望。

平静混浊的泥浆里面，忽然漾起一丝小水花，男孩用捞网飞快地往水里一铲。运气好铲上来一条手指粗细的泥鳅或者一尾小白鱼，运气差点会有一只小虾。再差点会捞上来一条小蚂蝗或者一只土狗子。

正干得热火朝天。

一声绵言细语：“孩子，捞到些什么了？”

男孩没抬头，手也没停，冷冷地爆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粗野农夫家的孩子，没进过学堂，不知道礼貌为何物。

听到如此粗俗的言语，姑娘竟脸色未变，不愠不恼。

她将手中的玉骨绢扇展开，轻描淡写的照着男孩那个方向一挥，“呼”地一声，田间轻风猛然加大。

男孩只觉得迎面刮来一股劲风，吹得他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被他踩得稀巴烂的田埂上。

男孩只觉得屁股一凉，内心徒然生出一股寒意，惊慌失措地抬头四处张望。

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站在稻田上方的土道上，手执绢扇掩口而笑。

她脚不沾地，衣不沾尘，一袭白衣飘荡。

朱仙镇每日南来北往的客商，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有钱的公子少爷，艳丽的闺阁小姐！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识过？总之孩子是见过世面的。

只是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女子，纯净得有如清晨初绽的一朵栀子花……

孩子的心被震惊了，不是美貌，是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氤氲气质。

半晌，才意识到鼻涕流了出来。

他肩膀一耸，用力一吸，“嗤溜”一声，刚冒出个头的那两条十分听话地瞬间缩了回去……

孩子把女子的搭讪，理解成她真的想知道自己捞到了什么。

便端起搁置在田梗上的那只沾满黑泥的瓷碗，踩进小水沟，走过去伸手给上方土路上的女子看。

女子低头往瓷碗里瞧了瞧。

碗底一点混水，六七条小指粗细的泥鳅，几尾小白鱼，几只小虾米。

“不错，不错！”女子稍显浮夸地点头称赞。

她轻摇玉扇，问道：“孩子，你们村里可有一个头顶上有块红艳艳胎记的女孩子？”

男孩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

男孩也点了点头。

女子像变戏法一样，手上蓦然多了一个钱袋。

她提在手上晃了晃，望着男孩问道：“想要吗？”

男孩瞪大双眼，两眼放光，使劲点头。

“替我做件事，它就是你的了！

男孩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女子冲孩子招了招手，柔声道：“你上来，我告诉你。”

两行鼻涕，无声无息又流了下来。

这次，男孩在衣服上搓了搓右手，举起两根手指，照着鼻翼用力一挤，像捏螃蟹一样，一把捏起鼻涕，提起来往身后一甩……

弯下腰在水沟里洗了洗满是泥巴的手脚，捧着小瓷碗，从田间爬到小路上，静静地望着女子。

女子偏头望着孩子，声音娓娓动听：“很简单，你把这项链送给那位额头上有胎记的小女孩，这袋子钱，就是你的了。”

她的声音好听极了，像是能蛊惑人一般。

眼光也极为动人，望一眼能勾走人的魂魄。

男孩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子手里又凭空多出了根坠着一粒大珍珠的项链。

“那她若是不要呢？”男孩疑惑地问道。

“你告诉她，就说我家主人，要以此物谢她的救命之恩！”女子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此物并非凡品，叫她时时佩戴在身上，关键时刻定能救她性命”

男孩想了想，觉得办到不难，便点了点头。

然后一只手端碗，冲女子伸出另一只手，咧开嘴笑得很开心。

女子半蹲身子，先将那半袋子钱放到男孩手上，看着他塞进口袋。

又用两指夹起项链移到男孩摊开的手掌上方。

她表情严肃地盯着男孩的眼睛，加重语气叮嘱道：“将事做好！”

男孩慎重地点了点头。

女子手一松，项链稳稳落在男孩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