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有史以来心怦怦跳得飞快,提起水桶匆忙走下台阶。
她也是头一回同一位陌生男子距离这么近,有些不适应。
“我叫刘华,你的新邻居!”少年在背后说道,声音朗朗。
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听了让人如沐春风。
少女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回头冲少年淡淡一笑,往回走了。
只道旁边修了一坐新宅院,没想到主人这么的年轻,这么的好看。
这让云伊伊有些受宠若惊,这么富贵的一个人竟然肯同她做邻居,这有些让人不可思议。
往后几日,云伊伊家门口那条小土路忽然热闹起来,好事的村民们三三两两,不知是特意还是无意,在旁边那座大宅前头驻足观望。
一来是对这么有钱的一个人感到好奇,一个是这位有钱的爷居然选了这么一个人做邻居,这让大家无法理解。
瞄两眼旁边丑陋不堪的土坯房,又仰头望望眼前的气派大宅,显得即好奇又纳闷。
这个说:“听说这么大一栋宅子,主人竟然是位年少的俊俏公子!”
那个说:“没错,村里的朱老汉从码头替他家搬过东西,确实是位年龄不大的少年,也是奇怪,据说少年独自一人,并未看到有其它随从家眷!”
其中一名村妇瘪了瘪嘴,说话尖酸刻薄:“咱们天泉村,哪里风水位置不比这里好?偏偏要修在此处?我看他不是脑子有毛病,便是耳聋眼瞎的主!”
她的话倒是引起大家的认同。
围观的村民无不摇头慨叹,这么好的一栋宅子,居然选了这么个不堪的位置,真是猪油蒙了心,脑子进了水。
云伊伊正在自家菜地里摘菜。
一片浓密的豆角地,细细的腾蔓攀附着高高矗立的木棍,手掌宽的绿叶中间,挂满了长长的粗细不均的豆角。
“云伊伊……云伊伊……”
轻轻的嗓音,故意压低音量,拉长声调。
云伊伊循着声音转头望去。
菜地下方,张熠然站在士路中间,眯着眼笑着仰头望她。
这段时间他有事没事就找云伊伊说话,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
少女没有理会,回过头继续干手上的活。
这个家伙讨厌得很,有事没事就就往跟前凑,她厌烦得很。
见她不搭理自己,张熠然四处张望了几眼,揪扯着杂草,就往菜地里攀上去。
看着七手八脚往上爬的张熠然,少女语气僵硬:“张熠然,你又想干嘛,就不能离我远点吗?”
“呵呵!”少年腼腆一笑,眼神笃定地回答:“不能!”
说完像条四脚蛇一般,稀里哗啦的爬了上来,钻进了这片比人还深的菜地中间。
“张熠然,你又何必呢?你娘若是看到了,少不得赏你一顿棍棒。”云伊伊望了望他警告道。
她娘的下手也是够狠的,上次就把他揍得半天起不了床,屁股肿得坐都不能坐。
少年倒是无所谓得很。
少年置若罔闻,他伸手帮忙摘上方少女够不着的。
一副讨好的样子。
摘了几根,忽然停下动作,偏着头看着云伊伊,神秘兮兮地说:“哎,云伊伊,你听说了吗?你家隔壁住进了个和我年纪一般大小的臭小子,这个来路不明的公子哥,说不定会对你不利。”
云伊伊翻了个白眼,一张俏脸上满是自嘲:“他对我不利?难道不是我对他不利么?”
少年把玩着手中的豆角,若有所思道:“你傻啊!单家独户,又是孤男寡女的,三更半夜……万一他起了什么歹心,你有能力反抗吗?”
说完一把掰断手中的豆角,恶狠狠道:“他若是胆敢欺负你,我就点火烧了他家房子!”
少年说得很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
少女见他越扯越离奇,便故作慌张道:“张熠然,你娘来了!”
话音未落,张熠然像只受惊的兔子,把手中的豆角一甩,弓着腰飞快地窜出菜地,“哧溜,哧溜”滑下去,沿着土路跑了。
云伊伊看到他那副狼狈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云伊伊家的破败小院,以前孤零零地斜立在山脚,连和离得最近的张熠然家,中间都隔着一大片稻田和菜园。
现在一座院墙低矮房屋倾斜的破败小院,一座粉墙黛瓦,气势不凡的深宅大院,紧紧地挨在一起,整体看上去能给人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不管是大院还是破宅,都显得即突兀又怪异。
云伊伊家的小土屋,根本连做旁边这座豪宅的茅房都不配!
到了晚上,反差更为明显,云伊伊家就是一盏黯淡的小油灯,还舍不得点久,现在旁边豪宅里灯火辉煌,亮堂堂地照得她这边都明晃晃起来。
以前云伊伊吃过晚饭后,爱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月亮。
现在旁边住了个土豪,灯火通明的,连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显得黯淡无光了。
云伊伊吃过晚饭后,照例搬根凳子坐在院里抬头望天。
“嗨!我是刘华,我们那天见过的!”朗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云伊伊好奇地扭头张望。
隔壁高墙上坐着一位少年,姿势和那天坐在井口石块上一模一样,正托着腮帮冲她招手。
虽然夜色模糊也能借着灯光清楚地看到他笑望着她。
“我……叫云伊伊!”少女说起自己的名字,无端地显得有些别扭,长这么大很少和别人说起自己的名字,也很少听到别人叫自己的名字。
除了狗蛋张熠然,若没有他,或许她自己都要忘记名字是什么了。
“云伊伊,你既然成了我刘华的邻居,那么从今往后,哥哥我必定罩着你!”少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我过得好好的,不需要由谁来罩着”少女并不领情,她丢给了少年一记白眼,只是天黑少年未必看得到。
接着又幽幽地问道:“刘华,像你这样的富家子弟,夜晚骑在墙头和隔壁的贫贱丫头说话,父母亲也不管管的么?”
“哦,不用担心,我父母离这远着呢!”
话还没说完少年已经一跃,轻轻松松从那边高墙上跃到了云伊伊家的院子里。
原本两家就是土墙靠院墙,只是那边院墙比这边的土墙高些。
云伊伊像只受惊的小鸟,从长凳上弹跳起来。
她从小到大,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往往有着不可名状的恐惧,因为对她怀有恶意的人太多善意的人太少。
少女有些战战兢兢:“你……怎么过来了?”
少年置若罔闻,从院墙边拿过一条长凳往院里一摆,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你不是说骑在墙头不礼貌么,我也觉得骑在墙头说话居高临下的十分不礼貌,还是下来坐着聊比较好!”
云伊伊颇有忌讳地后退了好几步,斜斜地倚靠在土屋的门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