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第二日谦白救了她,这些日子,谦白除了照顾她的伤,就是站在院边默默地看山外雾海翻腾,或者倚在山门口痴痴地望着花海摇曳。
从镇西街走,一直走到青石板路面的尽头,衔接的一条小土路直通天泉村。
土路弯弯曲曲穿过村子中央的大榕树,延伸到远处山脚。
山脚下有一间老旧的土屋,屋顶瓦片稀疏,细看土屋也已经倾斜,土屋四周,围着半人高的土墙,院门用十几根树枝扎成,斜斜地搭在土墙边上。
这个破败小院紧邻一座粉墙黛瓦,气势不凡的深宅大院。
两座有着天壤之别的院落紧紧挨在一起,整体看上去能给人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不管是大院还是破宅,都显得即突兀又怪异。
此时这座破败的小院里,挤满了手持铁揪,木棍的村民。
男女老少,群情激愤,面目狰狞。
“伤风败俗……”
“何止伤风败俗,就是我们天泉村……不对,是我们整个朱仙镇的耻辱!”
“单家独户,孤男寡女暗通款曲!不知羞耻!”
“没错,这等女子,全无半点礼仪廉耻!”
“水灾泛滥,仙泉干涸,都是这个来路不明的扫把星带来的厄运啊!”
“族长,您不要再犹豫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不但会带来灾难厄运,还是不知廉耻的,必须浸猪笼!”
“浸猪笼,必须浸猪笼!“
村民们语重心长地呼吁,齐齐望向那位白头深目的老者。
老者微微驼背,拐棍戳得咚咚响,缓缓出声,声音威严沉重:“拖出来,浸猪笼!”
话音一落,几个年轻力壮的黝黑大汉就扑了过去,抡起手中的铲子,照着土屋的大门便砸,“砰砰砰”几下,那扇破败的旧门应声而倒,几名壮汉冲刚想冲进去。
“谁敢!”从屋里传出一声少女的历声呼喝。
言语冰冷,冷得似乎连灵魂都透着寒气!
向来柔弱的女子忽然爆发如此气势,几个人吓得缩回了手脚!
堵在门口的村民们脸色变得复杂,颇有忌讳地纷纷往两旁后撤。
从土屋里缓缓走出来一位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
少女亭亭玉立,五官完美,容貌出众。
穿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一头浓密的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泄在身后,长长的睫毛浓密卷翘,眉心一枚鲜艳夺目的花瓣状胎记,更是凭添了一股别样的神秘感。
此刻少女表情像深冬一般凌冽!
“我云伊伊洁身自好,和风华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清清白白从未逾矩半分,你们不能光凭想象便要用族规来处置我!”
一位膀大腰圆的妇人咄咄逼人:“冤枉你?一个半月前,你和叫风华的少年,孤男寡女凭白消失了一月之久,分明就是和他私奔了,还敢说洁身自好?”
云伊伊盯着妇人的眼睛,眼神凌历如冰锥:“李婶,一个半月前,镇上小恶霸王带人在仙泉下方的土路上堵住了我,一顿拳脚棍棒将我打得奄奄一息,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当时你就远远地站在后面观望,邻居风华带着受伤的我去了外地疗伤一月之久,私奔一说从何谈起?”
叫李婶的彪悍妇人自觉理亏,眼神闪烁退到了其它人身后。
一位矮胖黝黑的汉子接过话茬:“疗伤?疗伤为何要去外地?去了外地哪里?你可有证人??”
他们故意这样问,哪管人家答不答得出来,反正想要弄死人家,自然会挑一些人家找不到的证据的问题来问了。
“当时我伤重昏迷,着实不知道所去何地!只记得窗外是一个湖,远处是无边无际的花海……”少女陷入沉思。
她要怎么说呢?反正她当时去的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可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记忆里,就是窗外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蝴蝶飞舞,美丽极了。
“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那便是私奔无疑!何况平日里不少村民都曾亲眼见到你们一路上山下河,有说有笑神情暧昧!”
“我确实有和风华一路打过鱼,采过药,但我云伊伊对天发誓,仅限于此,绝无其它!若有,天打雷劈!”少女信誓旦旦指天发誓。
然而铁了心要在今日将云伊伊这颗眼中钉拨掉的村民,哪肯轻易放过:“一位不缺吃穿的富家贵公子,平白无故跟你下河打鱼?上山采药?你当我们是瞎啊还是傻啊?”
“不用听她狡辩!拉她去浸猪笼!”
村民们的呼叫声盖过了一切。
不容少女再多说一句,几位虎背熊腰的村妇扑了过去,一把将少女按倒在院里泥地上。
七手八脚用一根布带死死将少女的双手捆在身后。
“放开我!就算要沉塘,也要等风华回来,对过质后才能做出决定!叔叔伯伯们,你们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云伊伊何时有做过一件对不住村民们的事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少女用力挣扎。
村民们毫不理会,用一根绳索将她从脚踝捆到了大腿根,又把一块汗巾塞进了她嘴里!
几名壮汉抬起塞进了用竹篾扎成,呈圆柱形网状的一个大笼子。
然后抬起笼子,前呼后拥往飞龙河上走去。
破败的土院门前,就有一条小道穿过田间地头,通往飞龙河的小码头。
一行人抬着猪笼,直奔河边小码头。
到了小码头,把猪笼抬到船上,划到深水区,拉住绑在笼子尾部的绳索,毫不犹豫“啪”地一声扔进河里,水花四溅。
须臾,船上的人扯着绳子把猪笼拉出水面,不等笼子里的人喘上几口气,又一松手将猪笼整个浸入江中。
一般人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几个来回便会呛足了水,瞪眼伸腿一命呜呼。
初春时分,河水冰冷刺骨。
如此来回浸了十数个回合,将少女拉上船一看,虽然看似昏过去了,可是少女脸色如常,神态安详,一探鼻息,居然呼吸平稳,和睡过去了一般。
船上的人瞬间大惊,满脸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会不会是浸的时间不够长?”矮胖黝黑的汉子疑惑发问。
“有可能,这次丢下去再浸久些!”
于是又一次将猪笼扔进水里。
“大叔,刚才我远远一瞥,看到那猪笼里装的似乎并不是猪?”
有个嗓音从身后江面上飘过来。
正集中精力办事的汉子们回过头。
不知何时后面多了一艘小船,停在江面上飘摇,船头傲然屹立一位白衫少年,手执一把玉骨绢扇,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公子,这是我们天泉村的私事,你最好别管!”
少年眉头轻蹙,从船头纵身一跃,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落在汉子们船上。
两条小船均未晃动。
船上的汉子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少年。
十七八岁年纪,身材高挑挺拔,深沉似海的黝黑眸子,俊美绝伦的面庞一脸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