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云海,对此事并无经验。
直至那一天,神域的人殿殿主到来,为元青青把脉,他才知晓元青青已然有了身孕。
时至今日,元青青的小腹以微微隆起,她始终以宽松衣袍遮掩,足不出户,希望以此瞒过族中之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终有一天会暴露的。
正因如此。
他才决定,逃离元族。
可惜……
他们并没有成功。
元烛阴将他们捉回了元族,锁入尖刺囚笼之中。
“一定有什么问题,才让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许曜眉头紧皱,说道。
“有告密者?”玥玥沉默些许,道:“不,不可能是我们……元媛?”
“她尚还年幼…”
“……她在那儿。”
二人注意到元媛的身影。
元媛呆呆地楞在原地,她的眼眸颤抖,眼中带泪,幼小的双手死死紧握成拳,她的身子与那握紧的双拳一样,同样也颤抖地厉害。
显而易见,元媛亦没有告密,她目睹一切,
“也不是她……”许曜喃喃说道:“难道说,元云海和元青青,是因自己的问题,暴露了行踪?”
“目前来看…大抵如此的。虽然,我觉得另有可能。”
玥玥道出自己的直觉。
片刻寂静。
随着台阶之上的老者的话语声,周遭窃窃私语的人群,安静下来了。
“元青海,元青青。”
“此二位,乃是我族之败类,亵渎神明的千古罪人。”
“实在是家门不幸。”
“为平复神明之怒火。今日,诸位有幸见证,这二位罪人的审判仪式。”
“列神祭典将要开始。”
“就让二位罪人的鲜血,令神明投下眷顾我等的视线。”
元烛阴声音悠悠,眉眼淡然,所谓的审判仪式,他主持许多次,经验丰富。
他提起古老的行刑之剑,剑身血渍发黑,无数年的时间,被其斩下的人头不计其数。
嘎吱——
布满尖刺的囚笼,缓缓打开。
尖刺中的毒素,以及镶入血肉的痛觉,令囚笼中的元云海和元青青二人,陷入半梦半醒的濒死状态。此刻,无论怎样也好,他们心中共同的信念,都是早些死去,早些解脱。
“对于犯下重罪的神明护卫,以其头颅,养育蛊虫。”
“对于亵渎神明的神侍,剖其腹中之子,作为神明的养分。”
“诸位见证。”
苍老古朴的声音,不断地回荡。
俎鼠邪帝的石像,无数只雕刻的瞳孔,直视着下方。
这惨无人道的刑罚,将要开始。而八位神选者,元族的族人,无一人站出来替其哀鸣不公。
“我要…救他们。”
许曜双手紧握成拳,他感到理智渐渐被冲击,思维渐渐变得感性。
“……”玥玥抬头,认真看着他的侧脸,动听天籁却极具霸道之意:“不要做蠢事。”
一直以来,她不会自主做决定,皆依着许曜的主意去做。但今日,她难得有了作为神女的霸道与决断,哪怕面对许曜,依旧如此。
“玥玥,你也听到那份刑罚,很残忍。”
“是很残忍。但是,在西狱之中,我见过许多。”
“西狱的人与我无关。”许曜说道。
“但那两人,你也不过才见过一面。”
玥玥停顿些许,柔声道:“就当是为了我。我希望我的夫君,不会太仁慈,不会过分的心系天下而牺牲自己。那没有必要,赞美苦难与赞美牺牲、仁慈的话语,是最阴险歹毒的话语,你是神域神女的夫君,将来至少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我希望……你不要犯蠢。”
她这一番话,是以神识传音述说,每一个字词,都深入许曜的意念之中。
话里话外,无非在说……不要去做圣母。
“你说得对,我差些冲动了。”
许曜长舒一声,打消心中想法。
对于残忍刑罚,祈殿玥早已见得许多,习以为常。但许曜,仍需要经验磨炼。
“我们此行的任务,是为斩杀俎鼠邪帝。朔月的伪造,本就容易引起它的警觉。所以……不能节外生枝。”
他不确定,视而不见,是否不仁慈、不道义。
但他确定的是,能否斩杀俎鼠邪帝,那与自己息息相关。
不久以前,朔月便说过……俎鼠邪帝,试图挑战许曜的权威。只怕,它早已知晓许曜的存在。
“我很高兴,你可以与我想到一起。”
玥玥的笑颜天真单纯,“我们走吧,去一处安静的地方。既然暂时什么也做不到,那不如,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
海渊之下,大蛇之谷。
在这里,无垠苍穹的黄昏之海,能勉强投下些许极其微弱的光线。
在朔月与溯时的祭坛之中,许曜抬头,发现曾经习以为常的白昼晨光,如今却是难得珍贵。
“许哥哥,玥玥姐姐,你们也在这儿……?”
身后传来元媛的声音。
许曜回头望去,发现她表情很平静,只是眼睛微微红肿……那般平静镇定,是装的。
“会很难过吗?”许曜问道。
“嗯。”
元媛微微点头,“云海哥和青青姐说过,他们宁愿重回大地,也不愿信奉所谓的神……”
“这句话如果让你爷爷听见了,一定会挨罚。”许曜说道:“但你一直保守着秘密。”
“嗯。”
“我也保守着秘密。”
许曜停顿些许。
元媛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怀疑你们……而且,青海哥和青青姐,是被别人发现的。”
“谁?”
“最后一位神选者,一个叫徐北元的人。”元媛低着头,深深叹息,“巧合,巧合吧,可能真的是巧合吧,也许真的是神明的怒火……”
她的眼神格外沮丧,低着头,始终难以抬起。
“青青姐在最后一刻,悄悄地将这件宝物交给我。”
她喃喃说着几句话的时候,缓缓取下手指的纳戒。微光闪过,有一物漂浮在她身前。
“这是……?”许曜二人怔住些许。
元媛轻声道:“金乌之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