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难得子干一回京,就来到我的府中啊。”朱儁府中的大厅当中,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也是很惊讶呢。”皇甫嵩微微一笑,附和道。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朱儁会如此的高兴,毕竟卢植一回洛阳,没有先去任何人的府上,就来到朱儁的府上,这已经算得上是一种关系好的表现了。当然皇甫嵩并没有别的情绪,不管卢植来朱儁这里,还是去他那里,结果都是一样的。
现在,朝堂当中举足轻重的三名大员,聚集在了这里。
“哦?”卢植坐在椅子上,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过来。
他不由得苦笑,说道:“看来公伟的消息很灵通。”
卢植脸上的苦涩并不是做假,而是发自内心的,自从受命出京领军镇压黄巾叛乱开始,到现在,他才真正的回到了洛阳城中。在这之前,即使是广宗之战胜利了,他也并没有机会返回洛阳城中,而是得到了汉灵帝的圣旨嘉奖,然后又将他派了出去。他又继续领军作战,继续追剿黄巾军,只不过这一次的黄巾军已经不再是像在广宗城那时候的正军相战,变得十分的滑溜,滑溜到卢植的几次围剿,都被其识破破绽,从中脱逃出去。
他这一次进京,回洛阳,就是因为所追剿黄巾军逃入了群山当中。那里是黑山,并且不只是黄巾军,同时还有大量的流民,跟随着黄巾军逃了进去。
从黄巾军进入黑山开始,卢植的追剿行动就在了没有进展,在山中,他手下的这些士兵,不管再如何的精锐,也没有办法在陌生的地形当中发挥出优势。更何况是黄巾军能够据山而守,黑山也并不只是一座山,而是群山,黄巾军往里面一躲,就极难追索到踪迹。
追剿的进度十分缓慢,每一天的进展之小,是连卢植都无法接受的。但他并没有责怪手下的士兵们,在山地之间战斗,的确不是他手下这些士兵们的长处。
想要彻底的剿灭黄巾军,那估计是没有可能了,就算想要做到这一点,也要付出非常大的代价。代价大到卢植所带领的几万军队全军覆没,也没有办法去做到这一点,更何况军队每多在黑山附近驻扎一日,源源不断的钱粮就必须运来。到这个月,那些钱粮已经缩减了,他也必须做出选择,没有接到君命而进京,是卢植在百般无奈做出的举动。
“子干你刚刚入京还不知道,现在的洛阳风云变幻,就连我们两个老家伙也不得不擦亮眼睛,仔细的分辨一下了。”朱儁呵呵一笑,他脸上的苦涩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广宗镇压了黄巾之乱后,除了卢植因为不知道的原因被派去继续追剿黄巾残军外,他和皇甫嵩都被重新调回洛阳,回到朝堂当中来。与出洛阳时不同,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再有军职加身了,而是变换成文官的官职,官位虽高,实权却不大。
“真的有这么严重?”卢植问道。
“子干入京应该是这一两天的时间吧?可是这两天的早朝,却都是休朝,所以子干才会来找我们。”这次是皇甫嵩开口了。
“那么我告诉你,真正的情况比这还要严重子干相信否?”
沉默了一会儿,卢植才出声回答:“我信。”
如果不信,他也就不会来找朱儁以及皇甫嵩两位老友了。卢植平常自己并不愿意去麻烦别人,但一旦有了麻烦,会去麻烦的,也是那一些能够信任,能够解决麻烦的人。恰恰朱儁,皇甫嵩,就属于值得信任又能够解决麻烦的人。
“所以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急切的问道。
“陛下,只怕是身体不行了。”
“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在广宗城时,出现在广宗城的那道光芒吧?”朱儁看着卢植,继续出声。“应该没有谁会比子干你更加清楚了,因为张角,就是在你面前“死去”,变成那道我们眼中的光芒的。”
卢植下意识的点头,却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朱儁现在开口,难道宫中的变故就是因为张角?可是那时候,贼道张角是在他面前消失的啊,破碎成了耀眼的白光,并最终的消逝的了。
现在卢植闭上眼睛,都还能够清晰的在眼前一片黑暗当中,描绘出当时所看见的光亮。那道光,是他一生当中所没有看见过的。晨光,夕光,包括火光卢植都见过不少,可那道从人身上出现的光芒,于最深沉黑暗当中出现的白光,他却只看见过一次。
等等,卢植突然眼前一亮,嘴中不断的喃喃重复着,“消失…消失…”这两个字。是啊!是消失,张角只是在他眼前消失罢了,那并不是死亡,至少,他没有看见张角的尸体。
朱儁观察着卢植的神色表情,问道:“子干想到了么?”
“那道光,并不只有我们看到了啊。在洛阳城,皇宫当中,那一些夜间侍奉的太监宫女,也有不少看到了。”
“所以,我们可不可以这样想,张角死了,但他在死之前,出现在了皇宫当中。”
“不可能!”听完朱儁的话之后卢植心中升起一种荒谬的感觉,霍然站起身来。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坐在卢植对面的皇甫嵩开口,带着一种深沉的意味。
他说道:“剿灭黄巾军的时候,我们就看过太多的不可能了,那一些,可都是在以往我们眼中的不可能啊。可它变成了可能,因此你觉得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至少贼道张角,可能并不是我们眼睛里面,那个愚弄没有见识的村夫村妇的贼道。”
“不可能…”卢植嘴中喃喃着,眼睛看了看眼前的两位好友,突然觉察到了陌生。至少在以前,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出来的
他颓然的重新坐在的椅子上,是啊,已经看见过太多的不可能了,似乎很多东西,都不再像是以前的一样毫无半点可能。只是他没有办法接受而已,不管怎么样,去接受一个消失在面前的人,认定为死亡的人,跨越过千里的距离,出现在另外一处有着重兵把守,绝对不可能任人随意来去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