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畿的范围之后驿站便少了很多，为了便宜行事，秦瑶换下了繁复的盛装和饰品，整日窝在马车里看些闲书或是下棋打发时间，初时还有些兴奋，日子久了未免无趣，再加上为了避免叨扰，并不进城镇，大多是从城外经过，略停一日半日稍作休整。每到这一日，便似节日般，人人雀跃，轮换着进城去凑热闹。

这一日恰好到了靖安城，正赶上此处过百花节，一行人换了打扮进城去玩耍，大秦民风开化，未婚夫妻一同出门玩耍并不少见，是以即便独孤晟举止亲密些，也没有人来指摘，虽是预料之中，可仍旧让独孤晟意外。早就听说大秦民风与大郑多有不同，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独孤晟极尽讨好只能，奋力博佳人一笑。秦瑶是个再识时务不过的人，言笑晏晏地配合着，一路上倒颇有些新婚夫妇的样子。

晚上灯市热闹，虽然有多人回护，几人还是被冲散了。秦瑶老老实实地等在原地，却忽然被人拉进暗处。“别叫。”

许久不见，方远憔悴了很多。“明日我便要回京了。来见见你。”

秦瑶一听这声音就不再挣扎，任由他拉扯着去了别处。

灯影中，方远看着眼前低着头的人，原本满腔的话语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想要怨她恨她，却还是不忍。将人轻轻笼在怀里，默默无言。

秦瑶眼看着他难受，心里也不好过。想了很久才轻轻地挣开道“你我从前都不懂事，如今年岁大了，自然要懂事。”

方远闷声道“我情愿你不懂事。”

“陛下有托我如何能不从？如今虎狼当前，哪里有时间谈儿女情长。”秦瑶道。

方远顿了顿说“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自然是有的，只是怕你不肯听。”秦瑶轻声道

这时节，方远哪里有不听的，再三保证绝不违背，秦瑶这才开口“我走后陛下大概很快会为你赐婚，说不准还会升你做统领。人家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并不亏欠你什么，你可要好好待她，千万不要欺辱她。再就是我这一去不知哪天就没了，也没个给我烧纸的，你可记得逢年过节没事多给我烧点，倘若，倘若有一日你不能再烧了，这最后一次记得千万多烧点。你知道我过惯了好日子的，我是吃不了苦的。”

方远心中悲痛道“陛下待你不公。纵然有大事，可他怎么能以你做饵！”

秦瑶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只是说，如今局势并不如表面上风平浪静，太后一党，趁着太后身子渐弱愈发猖狂，陛下手中空有文臣而武将不足，倘若真有兵变只怕会出大事。而郑国君看起来大权在握，其实兄弟几个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前两任王后都死的不明不白，也才让郑国君下定决心迎娶一位别国的王后，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增加自己的威望，使他们忌惮，以图发展。

这些道理方远并非不明白，可毕竟是牵挂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一时叫他放手着实是有些困难。“我不成亲。”

秦瑶挣开他的手，低着头说“陛下自然有要嘱咐你的事情，你我同为尚宫局的人，本就是一体，我恐怕不能活着回来了。即便有那日，那时我也必定是个妇人了，你又何苦呢。我倒情愿缘尽于此，往后只做同僚相待。”

方远伸出去的手慢慢收了回来“月儿，你难道觉得我就不会痛的吗？”

秦瑶侧过身子说“我们这样的人是没有心的，你忘了么？”

方远徒劳地垂下手说“我明白了，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