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便命人送去贺礼,接着说“国君纵有后宫三千一样子嗣单薄,让人忧心,太后已劝过数次都没有用,难得嘉妃能够得国君宠爱,也是命里该有的。”
独孤晏问“太子早夭,陛下很难过吧?”
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因为屏风的阻隔而显得更加的模糊,独孤晏没有听清究竟是不是她在笑,可是那个笑让听的人觉得苦涩。
“或许是命里该有此劫,只好认命。”秦瑶轻声喟叹。
独孤晏不敢多留,即便听见秦瑶说国君将嘉妃册封为良妃,即日行礼。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匆匆告辞。
可即便这样,独孤晏还是没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按时出宫。
太后殿内,独孤晏只顾着低头吃东西,任凭太后怎么问都不肯开口,把太后气得直说他被王后收买了。
独孤晏吃饱喝足,这才开始搭理太后。“王后就赏了块玉,还没说什么酒听见有人来报国君要加封嘉妃,我这就出来了,没敢多待。”
太后这才点头。“你做的很是,王后那里可不能久待。”说着又问“你府里的人都还安分吗?孤看你膝下实在单薄,不再挑两个可心的?”
独孤晏忙不迭地摆手。“这可使不得,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这手心手背的肉可不一样多,儿子不觉得自己能够一视同仁,语气如此,还不如就只要一个呢!”
太后一听就拍着桌子瞪他。“胡说八道!怎么说也是个王爷,怎么能只有一个世子呢!”紧接着话锋一转,语气不善。“是不是王妃不许你纳侧妃?”
独孤晏失笑“哪里的事啊,她已经催过好几次了,是儿子不愿意,您就别瞎猜了!”
看着独孤晏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太后也懒得再和他说,命人拿来上好的补品。“你年岁也不小了,这些话说说就算了,可不能当真!孩子总是要生的,要么是王妃要么是侧妃,你看着办吧!”
从太后宫里出来之后,独孤晏也不急着走了,干脆慢悠悠地晃荡着,果不其然,又被人拦住了。
再次见到独孤晟的时候,独孤晏敏锐地感觉到,独孤晟在生气。
其实独孤晟平时的脸色就很难看,一般轻易看不出来是不是生气,可是毕竟是多年相处过来的兄弟,独孤晏自认还是有些了解的,尤其是在王后入宫之后,这样的情形已经很少见,猛地再看到这个情景,独孤晏也有些惊讶。
独孤晏回头去看身后,天还没黑啊!
“你在干什么?”
嘻嘻哈哈的独孤晏转过头道“看看今天的月亮是不是和太阳一样亮。”
用手指拨动酒杯的独孤晟面无表情地看着杯子里摇摇晃晃的酒,眸色暗沉,紧紧地抿起嘴唇。“你今天都去去了哪里,怎么这时候还没有出宫?”
即便知道是明知故问,独孤晏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回答。“先去了王后宫中,拿了王后赐给世子的玉石。然后去了太后宫里,听太后唠叨了一回子嗣的事情,就耽搁到这个时候了。”
“说了什么?”
“实话说吧,王后说话的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楚,全靠猜的。至于太后嘛,还是那些催人生孩子的话,翻来覆去,没点新鲜的。”独孤晏摊手,耸肩,一气呵成。
这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本事,独孤晏可算是练得炉火纯青。
独孤晟脸上浮现出冷笑,看了一眼独孤晏,缓缓开口。“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去碰的,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知道吗?”
点着头说话的时候要小心,不然会咬到自己的舌头。独孤晏趁着点头的空隙连连保证。“这是自然,臣弟一向很懂规矩。”
话已至此,独孤晟不再留他,在一波三折之后,独孤晏终于真的走在了出宫的路上。
太阳和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站到了一起,擦肩而过的时候,天色美得惊人。
相思殿中终于等来良妃礼服的玉氏心跳快得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一天之内,双喜临门,完全地让她忘记了自己在宫外被骂成什么样子。本来就是啊,外头的人懂什么,宫里的女子不争宠爱难不成还争学识吗?贤良的人有一个王后就够了,否则宫里岂不成清净地了?
画儿服侍着玉氏穿上礼服,连连赞叹她的美貌,听得玉氏两颊微红,喜不自胜。
玉氏摸着平坦的小腹,幻想着将来美好的生活。她会有不止一个孩子,恩爱不疑,子孙满堂。
站在玉氏身后,为她举着镜子的画儿嘴里说着奉承的话,眼睛却没有一丁点高兴。
册封礼进行得很顺利,王后的清瘦看在玉氏眼里,只让她觉得自己的大势到了,无人能挡。
秦瑶看着意气风发的玉良妃,眼睛落在根本看不出来的小腹上,微微一笑,将徐御医指派给玉良妃,悉心照料良妃腹中的胎儿。
焦贤妃落在人群的最后,看着大家都走了之后才折返回来。
“妾身明白陛下的丧子之痛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可良妃”焦贤妃的心有不甘在这几个字里表露无遗。
千言万语最终交融成三个字,凭什么!
论容貌,论资历,玉氏根本就不该封妃,更不要说封良妃!
“良妃年纪小,难免有人不服。你多帮衬些,别乱了规矩。”秦瑶柔声道,绝口不提玉氏是不是够格。
焦贤妃还想要辩解什么,却听见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宫里的女子,姿色,家世,才学,都不是最重要的。”王后看着远处,不知是说给贤妃,还是说给自己。“最重要的是国君的心思,花在谁身上。”
仰仗他人而活就一定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这世上没有不动的山水。也没有不变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