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羊侃毕竟不是一般人,他井井有条地回答道:“回将军的话,属下听潼关的士卒说,伪秦王莫折念生派遣其弟伪高阳王莫折天生率军进攻岐州治所雍城,雍州刺史元志,岐州刺史裴芬之被活捉。因此雍州、岐州的百姓数以十万计,向东逃难到了长安。”
羊侃顿了一下,待众人消化了一下信息,才继续说道:“镇守长安的是吏部尚书兼尚书仆射,西道行台元修义,听说这位行台是个酒鬼,喝醉了就睡,醒了继续喝,能连喝几天几夜。因酗酒,患了中风,所以长安城群龙无首,也没人敢负责去接收这十余万流民,这些流民大部分都来到了潼关外,打算先度过渭水,然后由龙门渡到蒲坂,去河东讨生活。”
羊侃收集的信息非常全面,让元冠受对关中的战事进展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
岐州治所雍城在后世是陕西凤翔,离长安已经非常近了,这些流民绕过了长安,打算去河东(后世山西),这一路的艰难可想而知。
至于那位连吃败仗的雍州刺史元志,元冠受也有印象,他当初斩了廷尉评山伟在家养伤的时候,就听说过雍州刺史元志陇口战败的消息。
没想到失去了辖地退到岐州的元志,这回没跑掉,害得岐州刺史裴芬之也被莫折天生给连锅端了。
“喝酒喝到中风...关陇局势糜烂至此,关中的最高军政长官竟然还有心思喝酒?”
元冠受不禁咂舌,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对北魏的官员能力和廉洁度本来是不报任何希望的,但是这也太离谱了。丢城失地的元志可以解释为能力不行,镇守长安的元修义,那就是纯粹的摆烂了。
谈话间,潼关守军送过来的粮食、草料、热水、帐篷已经铺设好了,元冠受手下轻骑按照战时的标准,开始下马挖壕沟,砍伐树木立营寨。
北魏行军规定扎营时,外围深沟要至少一丈宽,两丈深,内侧壕沟则可以减半。两重壕沟后是第一道就地取材构筑的羊马墙,通常羊马墙的构筑材料是石头,第二道墙垒则是以粗木为主体的营墙。
按理来讲,不管多累,行军完毕在扎营的时候都是要这么做的。
只不过如今北魏军纪败坏,如果将领没有强制命令,一般下边的士兵挖一条象征性的排水沟,扎个篱笆似的墙也就完事了。
如果是大军出征,战兵部队后边跟了很多的辅兵和民夫,木料石料这些主体材料为了防止无法快速就地取材,都是由民夫和辅兵部队携带的。
“走了一日,弟兄们都累了,壕沟营垒简单弄一下吧,明日便入关了。”
元冠受考虑到身处潼关东侧,处于北魏统治区的核心,应该是非常安全的,于是便下令让手下简单扎营,但是这一命令被韦孝宽反对了。
韦孝宽严肃地说道:“大兄,此乃战时,非平日也。万万不可贪图省力而轻率扎营,这些壕沟营垒,可是关乎到生死的,谁能保证夜里不出意外呢?”
元冠受从谏如流,确实是他有些大意了,行军打仗,有一点松懈,就有可能导致全军陷入万劫不复的死地。若是敌人技高一筹也就罢了,自己不小心给了机会,到时候又要去哪里后悔呢?
如何扎营,就不需要元冠受操心了,有防守大师韦孝宽在,一切涉及到防御的问题都可交给他办。要知道,在历史上着名的玉璧之战,韦孝宽可是一人能守城挡住东魏二十万大军的,得此良将,完全不愁防守。
其实元冠受还是历史学的少,他不知道,机缘巧合之下,另一位在宇宙大将军侯景进攻建康时,守着建康城直到老死的名将,此刻也在他的队伍中,正是中郎将羊侃。
元冠受下了马,跟部下一起挖沟砍树,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一千人马就背靠着秦岭大山,三面构筑了一座营寨,如此方才安排了警戒轮班后,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