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什么这么敢啊?不怕我让骑军步行进战反冲锋吗?
汗水从兜鍪流到了脖颈上,被风一吹,凉飕飕的,不仅是高欢,陈元康看着渐渐接近的两军,也陷入了沉思。
陈元康默念着,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到底还有哪里没算到。
如果是彭乐的五千羽林卫轻骑不惜马力地昼夜兼程追了上来,有可能捅了韩陵后方骑军的屁股,但彭乐的骑军人数太少,并不是什么胜负手。
等等,莫非陈庆之没走井陉,而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从河东顺着黄河乘船来了?
也不是,战场上没有出现那么多的士兵和陈庆之的帅旗,有没有可能是伪装在府兵的阵容里了?如果是那样的话,高敖曹和侯景可能有危险。
高敖曹和侯景的当面有四万五千人之多,而他们只有两万步卒,在之前的预判里,当面的大部分都是府兵,依靠地形和营垒可以抵挡得住。
但如果这个假设一开始就是不成立的,白袍卫隐藏在了府兵的军阵里,那么当面就是三万长安禁军加上一万五千府兵,概念完全不一样,之前临时调拨的预备队就分配错了方向了。
“丞相。”
陈元康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将自己的推测告知高欢。
高欢听罢,眉头紧锁。
在这种二十多万人的战斗里,战阵纵横十余里,他手里当然还有预备队,但选择的方向一旦错了,很有可能导致决战的彻底失败。
“中间慕容绍宗统帅的士卒往南靠一下,通知侯景先去派部队背营列阵试探一下敌人的强度。”
“是,丞相。”
宇文泰欲言又止,陈元康的推测不无道理,然而预备队一旦向南靠拢,北面他的山东军就会面临着无法得到及时支援的问题。
这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北面的山东军兵力比对面西魏的两个卫少了一半,而且自家事自家知,自己手下的战斗力到底行不行,或者说在这种规模的大战里能发挥出来多少,宇文泰并没有抱有很乐观的期待。
宇文泰的部队都是没参加过邙山之战的,其全部士卒的战争经验基本都是讨平刑杲叛乱,讨平第二次叛乱,东征军内讧,跟尔朱天光打,跟侯莫陈悦打。
这也是为什么赵贵面对西魏的攻势,还没到眼前就有些腿软的原因,山东军从来没有参与过人数超过五万的战斗。
而在冷兵器时代,一万,三万,五万,十万,二十万,都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对于将领的指挥能力和军队的组织度都是一种极大地考验。
听了宇文泰的担忧,高欢安慰道:“无妨,我军营垒坚固,战场接敌之处并不算宽,也不是全部兵力都能投入战斗,总有个调拨轮换的时间,敌人也不能一口气冲进营垒是不是?”
宇文泰想了想,好像自己的担忧也有些过分了,毕竟两万步卒呢,靠着营垒,敌人的人数优势不能一下子发挥出来的。
问题是,东魏的营垒真的靠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