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流月拿着沈白棠的衣物匆匆赶来。
沈白棠在客房中更衣,沈风絮便在花园中随意的走动,虽然初秋时节,但顾府中仍旧花团锦簇,情趣盎然。
只是走了没有几步,沈风絮便看见了顾向宁。
身为宴会主角的顾向宁本该在花厅中,只是此刻,她只是孤身一人,身边连个婢子也没有带,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花园亭台的长椅上,面色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沈风絮上前一步,轻声唤道:“向宁姑娘。”
顾向宁这才听到声音,她微微抬眸,及看到了沈风絮,目光中透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大约是并不认识沈风絮。
沈风絮温和一笑:“我姓沈,闺名风絮,这次与向宁姑娘一同入学,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唤我风絮。”
沈风絮……?
顾向宁略略回想后,便问道:“沈姑娘是玉楼姑娘的妹妹吗?”
有沈玉楼在,的确很难注意到旁人,何况沈风絮又一向无甚名声。
沈风絮点点头:“玉楼姑娘正是我的长姐。”
顾向宁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向宁姑娘怎么不在花厅里呢?这一次的喜宴,可是因着姑娘得了书院考试的头名呀。”沈风絮微笑着问道,“为着给姑娘庆贺,连太子都亲自前来了。”
顾向宁却哑然一笑,转头看向亭外的景色,道:“哪里是因为我,我不过是个由头罢了,来或不来,都与我无关。”
一个十二岁的姑娘,竟能说出如此淡薄又坦然话。
沈风絮一时有些好奇:“姑娘何出此言?”
“深闺女子不能轻易外出,宫廷宴会只宴请有品级的命妇和贵女,寻常名门子女轻易无法参与,故而对于眼下这种场合,自是求之不得。”顾向宁唇角微扬,露出淡淡的嘲讽之意来,“家中有适龄子女的,参与这种场合,无非是当做相亲宴,即便没有适龄子女,也在宴会上露个脸,不至于被人遗忘,宴会上看着是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实则都在暗自盘算着,讨好巴结、阿谀奉承者不计其数,都为了各自的谋划,又哪里是真心实意参加喜宴,更遑论说是为了我了。”
闻言,沈风絮微微一笑:“向宁姑娘真是通透。”
“通透?我哪里谈得上,至多是被旁人说一句自命清高罢了。”顾向宁眼帘微微下垂,手指也稍稍拢紧了,抓着自己的衣袖,“可若真是自命清高者,应也不会来了。”
自命清高本是个贬义词,可在顾向宁口中,倒别有另一番意思。
沈风絮听罢,不免问了一句:“那向宁姑娘口中这一位自命清高者,究竟是何人呢?”
顾向宁神色微微一滞,继而道:“不是何人,不来的,大抵都是吧。”
话是这么说,可她心中却未必这么想。
沈风絮一时间只觉得很有趣。
前世,沈风絮也一向沉静似水,与世无争,但并不似顾向宁这般泯然众人,而她与顾向宁之间也不过是泛泛之交,除却在书院中偶然相遇外,并无什么多余的交情了。
直到顾向宁自缢而死的消息传来后,沈风絮才恍然想起,原来她还认识顾向宁这么一个人。
可听到她自缢的消息后,竟也未有多么意外,只是稍有可惜,如此一位文采绝艳之辈,就这样断送在了如花的年纪里,在众人记忆中悄然埋葬。
甚至……连最后的记忆也模糊了。
沈风絮笑容闲适,她随意地坐在了顾向宁身旁,道:“我此前也读过许多向宁姑娘的诗词,是觉得姑娘诗中风骨清峻,不拘一格,令人心中钦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