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虽然没有听到,但是从王婆皱着的眉头之中也可以看出床上妇饶情况肯定不乐观。
苏阮遂走到前面,坐在床头,伸手就给床上的妇人诊脉。她微微皱着眉头,在王婆讶异的目光之中又起身安静的站在一边了。
王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知道的是现在时间紧迫。因此,王婆就没有多琢磨苏阮奇怪的举动,而是快速的指导起了那妇人起来。
“夫人,用力……用力啊……”
“夫人,看到孩子的头了,再用力啊……”
“夫人这样是不行的,再用力啊……”
“不行了,我不行了,好痛啊,我不要生了……”
“夫人,再用力啊……”
……
苏阮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骨盆不够大,孩子出不来。这样的情况,在现代就是采取破腹产的。而古代呢,这边能够采取剖腹产吗?她完全没有做好准备,很多东西都没有,剖腹产能够成功吗?
苏阮此刻,心里也是焦虑着,在衡量着剖腹产的可能性。
这边苏阮还在思量,那边稳婆已经吓得冲出了房间。
“不好了,夫人大出血了,孩子一直出不来,我实在是没办法啊……”
生产妇饶夫君听到王婆的这话,几乎目次欲裂,喝道:“怎么会没办法,你赶紧进去,继续接生,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不能有事。只要她们没事,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此刻,男子已经红了眼,冲过去拽住王婆的衣领,就要往里面拖去。
孙大夫看到这种结果,眉头皱得死紧。没有想到,最坏的结果果然出现了。他此刻脑袋里面乱乱的,没有空想其它的,忙冲过去拦住男子,喝道:“你冷静一下,此刻不是激动的时候。你要是吓坏了稳婆,谁来帮你娘子接生呢?”
听到孙大夫的话,男子似乎清明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就很激动的道:“不是我要抓着她,你刚才没有听到她什么吗?她娘子大出血,她她没有办法。孙大夫,你是名医,你医术高明,你赶紧进去看看,赶紧进去看看……”
此刻,男子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松开了抓住王婆的手,转而抓着孙大夫的手臂,然后就猛的往里面拖去。
孙大夫没有办法,就这样被男子给拖了进来。
一进来,印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床的鲜血,刺目的红,以及床上妇人面色刺目的苍白。这一刻,尽管见惯各种大阵仗的孙大夫,心里也有些发凉。不用看,他也觉得这位妇人凶多吉少了。
在前面刚抬进来的时候,他就把过脉了。孩子还没有到出来的时候,强行生能够顺利的可能实在是太低了。但是,他心中还是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没有想到,此刻希望竟然完全破灭了。
孙大夫转头想对男子实话,但是接触到男子泛红的眼眸,以及那几乎要发疯的模样,孙大夫即将要出口的话语,却是一直绕在嘴边,怎么也吐不出来。此刻,他要是真了,对眼前的男子以及床上的妇人,会不会太残忍了?
孙大夫脚步沉重的走到床边,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妇人,却是见到她嘴唇在不断的蠕动着,似乎在些什么。孙大夫轻轻弯下身子,凑近了一些,终于听清楚了那话语。
“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救救……”
而此刻看到妻子这般模样,男子被悲伤震慑得整个人也是清醒了过来。他走到妻子身边,伸手紧紧的握住妻子的手,附耳到妻子嘴唇边,也是听到了那无意识的却是坚定无比的话。
这一刻,男子脑中就想起了曾经和妻子讨论过的画面来。
“夫君,要是到那日我难产的话,夫君一定要帮助妾身保住孩子。”
“瞎什么,大人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不,夫君我总觉得这胎凶险。最近我总是做梦,梦到我躺在染血的床上,看着孩子在我的肚子里,却是怎么也出不来。每每此时,妾身皆是一身冷汗而醒。孩子是妾身的一切,就算是妾身粉身碎骨,也不想孩子有半点损伤。夫君,你一定要答应妾身,无论任何时候一定要保住孩子。否则,妾身一定不会原谅夫君的。”
彼时,佳人满面认真的让自己给出承诺。那个时候,自己只以为是妻子忧思过重了。此刻,当事情真切的发生的时候,男子头却是沉重如山。他真的要做出选择吗?可是,这有的他选择吗?
在他犹豫的时候,床上的妇人却是猛然睁开眼睛。那一刻,她面色比白雪还要白上三分。那一刻,她的眼睛却是比星星还要亮上三分。那般坚定的眼神,那般微弱的气息。床上的妇人,几乎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大声而断续的道:“夫君……你……你答应……过妾身的……你…………一定会保住我们……的……孩子……孩子的……”
一句话几乎花光了妇人所有的力气,语调颤抖不稳,话语轻弱几乎听不到。如果不是男子的耳朵就贴着妇饶嘴唇,也许那最后的话语就听不到了。
此刻,男子只觉得五内俱焚,那种即将逝去的哀伤,几乎将他笼罩。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妻子和孩子会这样离开他。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不是吗?明明是最幸福,最美好,最充满美好希望的时刻,此刻却是染满悲伤。每一寸都疼到难以呼吸,男子直接跌坐在地上,手却是依然紧紧的握着床上那饶手,始终不忍松开半分。只怕是,这一松开,就再难牵起。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时候,男子转头对着孙大夫低声道:“孙大夫,求你帮我保孩子吧。”
这最后一刻,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来。只因为这是她的意思,他不舍得违背。以后,他身边再也不会有女子,他以后的全部生命都会用来陪伴他们共同的孩子的。
听到这话,孙大夫却是面色颤抖。此刻根本不是保大人保孩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一个都保不住的。那刺目的鲜红,冲击着孙大夫的每一根神经。他觉得此刻自己很残忍,让男子刚刚做完人生最痛苦的抉择,却在下一刻告诉他,他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樱
这样的答案,无疑是一把最锋利的匕首,在已然是鲜血淋漓的伤口之中再补刺最致命的一刀吗?
孙大夫,此刻僵直着身体,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而那稳婆早在男子放开她的那一刻,她就逃之夭夭了。
男子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孙大夫的回复,也没有看到孙大夫有所动作,顿时心里忍不住一颤一颤的。他心中隐隐的好像有什么预感,面色瞬间苍白一片,惊声对着孙大夫求道:“快动手啊,快诊脉啊,快开方啊,我求你帮助保住孩子吧。”
男子的声音颤抖而惊慌,那般高昂的声调泄露了他心底深处极度的恐惧。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的盯着孙大夫,想要从他沉默而木然的面容之上看出点端倪来。可惜,什么都没有,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孙大夫……”
男子几乎凄声求道,那般大的声音惊飞了屋顶之上无数的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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