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一带着浓浓不悦的厚重的声音于众位大臣背后突然响起,建安帝循声望去,发现对方就是许久不出来的穆老将军。
正主过来了,当面对质吧。
柳思璇笑容渐深,神情淡淡地看着柳老将军走到她前面,振振有词,“陛下,别听这个妖女胡说八道,要知道……”
“柳老将军,来都来了,怎么不给朕行礼啊?”
建安帝率先打断柳老将军的话,看不出喜怒。
但侍君多年的柳老将军岂能不知天子之意?建安帝这是恼怒柳老将军未经允许便私闯大殿,无视君王。
柳老将军赶紧见礼,“臣见过陛下,陛下万福。”
“免礼了,”建安帝一脸平静,“有什么话,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吧。”
丁浒既然过来告御状了,那么穆家的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柳思璇抢先一步,继续刚才的话题,“穆家当时大意轻敌,误以为敌军守卫不严,是一个重创西羌的机会。我的父亲还有长兄堂兄他们都反对这个计划,偏偏穆老将军不相信,于是亲自率众前去牧山,结果中了埋伏,幸亏将士浴血奋战才得以平安无事。可是,穆家为了掩盖大意轻敌的罪行,竟是残忍屠杀了当日并肩作战的将士们,我的父兄阵亡沙场,但是——”
伴随着柳思璇说出来的每句话,穆老将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
反观建安帝,那叫一个坦然平静。
“我的堂兄也被穆家杀人灭口,这里是我堂兄留下来的证据,望陛下一阅。”
语罢,柳思璇也拿出了证据,打算报复穆家。
穆老将军不屑冷哼,“永宁侯这是糊涂了吗?你的堂兄是阵亡的,当时陛下给予他们封赏了,莫非永宁侯记性那么差,全都忘记了?”
关于这一点,没有谁比柳思璇更清楚。说是这么说,可是柳家人再也回不来了,一个无法继承的爵位有什么用?
柳思璇的父亲、堂兄、长兄等人命陨沙场,一个名头好听的爵位,那些抚恤银,难道就是至高荣誉?
柳家死了太多人,建安帝是给他们升官犒赏了,然而……
更不用说,他们的敌人混得风生水起,不比柳家的愁云惨淡,那叫走到哪里都是欢呼声。
反正柳家人心如刀割,自认不想在京城长留,于是到建安帝面前自请去山平关镇守,一走就是好几年。
直到邵家崛起,打压了穆家的嚣张气焰,否则的话,穆家这会儿焉能放过柳家?
柳思璇挑在今天告状,那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做的。
面对穆老将军的回答,柳思璇表现得轻松多了,甚至可以说胜券在握,“穆老将军说得对,陛下犒赏了我们柳家,柳家感激涕零,没有忘记这份恩德,不过穆家在陛下面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难不成穆老将军想让思璇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吗?”
“你!”
穆老将军气得脸色涨红,好一会儿说不上话。
柳思璇不予理会穆老将军的反应,再度看向建安帝,恳求道:“陛下,臣以亡父之名义,跪求陛下重新审查牧山一案。”
牧山之战阵亡了诸多将领,平民百姓家同样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那一年几乎家家都在办丧事。
如今柳思璇与丁浒共同指认穆家心怀不轨,坑害将士,连累数万子民命运凄凉。
建安帝方才也看过柳思璇递交上来的证据,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块玉佩,可这块玉佩是当年建安帝赏赐给穆家人的,除此之外,没有谁拥有这块玉佩。
玉佩上的线也是被大力扯断的,不像是主动摘下来送人。
所以,柳思璇的指控是成立的。
这会儿丁浒也火上浇油,助推一把柳思璇,“皇上,草民的父亲死得冤啊,望陛下彻查此事,还大家一个公道。”
“臣等恳求陛下彻查此案。”
没过多久,那些一直看好戏的大臣们紧随其后也加入了这个队伍中一时之间,唯有穆家人不发声,面色惨败。
建安帝见状神色不明,只是就坡下驴,一锤定音:“朕就依了诸位卿家的意思,彻查牧山一案。”
“陛下英明!”
这下可好,穆家人的脸色可真的是堪比锅底,黑得很。
柳思璇勾了勾唇,总算是逼迫建安帝彻查这件事了,如果说柳家是他拿来保护皇太子的棋子,那么穆家则是他用来给自己的皇帝宝座当做磨刀石使用的棋子。
——穆家到底功勋卓着,卸磨杀驴不是建安帝的风格,只是嘛……
柳思璇心里冷笑,穆家犯了忌讳,想要逃过一劫,难。
建安帝随即吩咐刑部大理寺好好彻查,若有差错,责无旁贷。
刑部尚书与大理寺卿哪敢敷衍了事啊?
事后,早朝散去。柳思璇正欲出宫,偏偏穆老将军拦住了她的去路。
只见他穆老将军两眼一瞪,抛下狠话,“我告诉你,别以为这件事就会如你所愿,我绝对不允许有人抢走属于我们穆家的东西。”
此时还有一些大臣三三两两聚成一块讨论政事,穆老将军来这一出,可不就是公然挑衅?
邵彻见状,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我从来没见过倚老卖老到这个地步的人。”
指桑骂槐啊,一些人偷偷笑了。
被笑声刺激到,穆同暄索性撕破脸,和邵彻正面对决,“大将军,请你自重,我爷爷是威风八面的大司空,名将功臣,大将军你这般对他不敬,眼里可有陛下?”
抬出建安帝来压人,大概也是清楚穆家的荣耀权势比不得邵彻。
邵彻还没有说什么呢,一边的陈绍之赶忙回了一句:“穆同暄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这样对我舅舅说话的?威武大将军之名,岂容你放肆?”
穆家三代为将,单论权势官职,没有一个比得过邵彻与陈绍之。
陈绍之此话也是说得正大光明,义正言词。
话里话外的那股子得意差点没让穆同暄与穆老将军气得绝倒,他们还算是有点理智,明白此地是皇宫,不允许他们放肆。
充满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后,穆老将军穆同暄扬长而去。
柳思璇摇了摇头,“穆家已经疯了吧。”
其实单论证据并不能治穆家的罪,毕竟时过境迁,穆家还是做事谨慎的,即便要找焉能找出多少证据?
只不过,穆家实在是太可恨了,柳思璇也是精心寻找了好久好久,才找来丁浒敲山震虎,接着进一步铺垫,将穆家罪行公之于众。
她成功了,建安帝打算调查当年的牧山之战下的猫腻了。
邵彻不以为意,“不疯癫,哪有我们的机会?”
今天这一遭,邵彻陈绍之早已有所预料,穆家所做的事情不说百分百确认,可八成是有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