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吃完奶就睡着了,夫人将其放在枕头边上,轻轻抚拍着,嘴里念着家乡的歌谣。
顾文澜与晋阳公主在外面也没有闲着,她们先去茅屋后面的一小片药田找找夫人喝药所需的草药,老大夫则是去厨房做饭,家里来了人总不能不管吃喝。
顾文澜小心拔起一株青碧色药草,吐了一口气:“哎,这些草药也不晓得能卖多少钱。”
据她观察,这些草药也不像是普通草药,大夫那一手医术外行人见了也得赞一句高明。
晋阳公主一边挖着,一边说:“一两银子起步。”
“不会吧?这么夸张。”
顾文澜瞧着手中的药草,就像是看发光的金元宝。
小小一药草,卖几枚铜钱就够了,哪里用得着银子啊?
晋阳公主不以为然,“文澜,你是不认识这些药草的作用,要不然,你就不会认为一两银子贵了。”
“哎?”顾文澜满腹疑惑,“这药草,莫非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是不懂医,自是不认识中草药。
左看右看,这株药草也没看出稀奇之处。
晋阳公主莞尔一笑,“你仔细看看,你手中所拿的,是不是那连珠草?”
连珠草虽谈不上类似冬虫夏草那样的大补之物,却也名贵非常。它药效极多,既能治伤风咳嗽,也能美容养颜,通疏筋骨。
起码——不是平头百姓可以拥有得起的。
顾文澜一惊,“这……是连珠草啊?”
“对啊,”晋阳公主努了努嘴,“这位大夫种了不少名贵药草,有一些外面还找不到呢。”
想来这个大夫也不像是普通人,只不过他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亏得心大,不怕药草被盗。
顾文澜咽了咽口水,努力平静道:“看来,是我坐井观天了。”
将采摘下来的连珠草放置篮子中,继续挖药草。
晋阳公主也撸起袖子继续埋头干活,二人同力合作,总算是把需要的药草找全了。
顾文澜擦了擦汗水,笑道:“我们二人亲力亲为的时候可不多。”
远处于海波与一帮侍卫默默地看着此地,其中一侍卫附耳于海波:“于统领,公主与郡主咋自己去挖药草?”
一般来说,哪有贵人亲力亲为的道理?不都是他们这些做小的所负责的吗?
于海波剜了他一眼,厉声警告:“贵人的事,别多嘴。”
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贵人做什么普遍来说也不会说什么,当然他们也不能置喙,毕竟尊卑有序。
——多嘴的人,到哪里皆不长命。
侍卫讪讪一笑,闭嘴不言。
顾文澜晋阳公主不知这边的动静,她们把草药弄去煎了,待会大家吃完饭,夫人还得喝药。
晋阳公主推门而入,夫人正瞪着眼睛,默默地发呆,有人进来了也不给个反应。
顾文澜见状,大跨步过去,问她:“夫人,小公子可是吃饱了?”
“啊?吃饱了。”
被顾文澜这么一唤,夫人才意识回笼,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顾文澜无声地叹气,这情况估计不太妙。
晋阳公主随手抓了板凳坐下,旁观夫人与顾文澜的谈话。
顾文澜又道:“夫人,小公子既已睡下了,不如我们聊聊天,可好?”
“有什么好聊的?”
夫人苦笑一声,“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她一无所有,被阎家赶了出来。
“不,”顾文澜正色道,“你还有你的儿子,不是吗?”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位夫人十有八九是被夫家人害得。
在谈话过程中,顾文澜一直平视着夫人,而非居高临下地俯视。
双方平等,谈话是才更有安全感与信任。
夫人怔怔地望着顾文澜,双目无神,语气充满了迷茫:“我……和我的孩子,没有了孩子他爹,哪里活得下来?”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着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顾文澜冷声提醒:“夫人,请你明白,你落到这个田地,你的丈夫功不可没。”
“不!不是的!我和孩子是他这辈子最喜欢的人,怎么会……你在骗我!”
被无情地拆穿温情脉脉的一面,夫人开始情绪崩溃,发狂了,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双眼凶狠。
顾文澜果断制住了她,不咸不淡地继续方才的话:“我只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你丈夫要是真的喜欢你,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你荒郊野外艰难产子?那不就是想要置你于死地吗?哦,或许我还忘了,你走到这个地步,里面还有你丈夫的手笔呢。”
“不!”
夫人痛苦地抱住头,大声咆哮着,眼角处不知不觉中流下了眼泪。
自欺欺人罢了,顾文澜心中想到。
“夫人,你到现在还不肯接受现实吗?你的丈夫抛弃了你和你的孩子。”
顾文澜神色淡淡。
本来她不欲说话说得那么狠,不过看样子,要是不直接了当说明白,很有可能夫人还会心存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