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幽微,一封密函,放在明光殿的御案上。
时隔两年,皇帝看起来苍老了许多,眼角添了不少细纹。
论起来,他今年四十有八,对臣子来,正是精力与权势最相配的巅峰期。
譬如与他同岁的傅今,名望和学问都是最盛的时候。
再譬如比他几岁的郭栩,放在政事堂,还是少壮派。
可他是皇帝,历来帝王不长命,过了五十,就算是老年了。
而这两年,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头痛越来越频繁,睡眠越来越稀少,一变就会生病,根本无法像前几年那样事必躬亲。
皇帝总觉得,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正因为如此,他越发雷厉风行,一不二。
越是临近死亡,越是不想粉饰。
皇帝看完了密函,闭目不语。
烛光照在他的脸上,落下层层阴影。
跪在他面前的暗卫,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像。
片刻后,他猝然睁眼,问道:“确定这些流言,与他无关?”
“是。”暗卫一板一眼地回复,“经属下追查,放出流言的,是柳阳郡王的人,与呈州那伙叛军有关。”
“可是晋王留下来的?”
“是。”
皇帝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知道是跟他,还是自言自语:“二十年了,还是这么阴魂不散啊!”
他一下一下敲着桌上的镇纸,陷入沉思。
暗卫安静地跪着,一言不发。
外头响起了万大宝特意拉高的声音:“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皇帝使了个眼色,暗卫一眨眼便不见了。
“进来吧。”
万大宝殷勤地提着食盒,陪着裴贵妃进来了。
皇帝搁下朱笔,笑着迎上去:“不是叫你早些休息吗?怎么又来了?”
裴贵妃施了一半的礼,就被扶住了,含笑回道:“反正睡不着,来看看陛下。您又忙这个时候了,怎么就不知道疼惜自己?睡太晚,心又头疼。”
“朕是皇帝,这是份内事。”
“那照顾好陛下,也是臣妾的份内事。”
那边万大宝也道:“给陛下盛汤,便是奴婢的份内事了。陛下,这汤温着,现下饮用正合适,您先用了?”
皇帝失笑:“你个老奴,倒是真会插话。”
汤是太医院开的药膳,食材、功夫,无一不精心。
皇帝用完了汤羹,万大宝退下去了。
见裴贵妃欲言又止,皇帝含笑握住她的手:“爱妃有话想,在朕面前何须犹豫?”
裴贵妃低头一笑,仿佛安心了一般,道:“是陛下这么的,那臣妾就有什么什么了。”
“吧。”皇帝心情大好。
这两年,贵妃在他面前生动多了,时嗔时笑。不像以前,虽然也有柔情似水的时候,但总觉得隔了一层,走不到她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