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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亨缘忽然觉得很冷,可这股源于内心的寒冷虽然汹涌无比,却偏偏裹挟着足以烧化一切的极热。
那种热量像煤矿一样燃烧,仿佛可以烧灼整个大地。他心说……我要去救大家,如果人都死了……那就杀了那两个该死的混蛋啊!
不是说善恶有报么?不是说有神么?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就……赋予自己力量啊!
这一刻,年轻人发出怒狮般的咆哮,哮声震天。
也许每个人的内心都沉睡着狮子,触及底线的时候就会反击。
他被这种力量驱使着起来,一寸一寸的挪动着自己的身躯,一寸一寸的向前方的黑夜里爬行。
穿戴着机械外骨骼的手用力抠着混杂着雨水、冰霜、钢筋与碎屑的地面,擦过死人冰凉的躯体。
那么多具尸体,每一具都留下了不甘的表情。
他的姿势不甚体面,像是匍匐前进,莫名的让人觉得痛心。
可闵亨缘依旧在爬行,似乎只要一直爬下去,就可以得到救赎了。
咆哮的巨响依旧继续。
巨兽在他身后嘶吼搏杀,远在京城的基地已经乱作一团。
被巨兽践踏过的大地有幸存者的几率几乎为零,就像被农药洒过的草地,不论是害虫还是益虫通通死光,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未知数。
它们以坚硬的身体组织对撞,每一次都是一场剧烈的地震。
叶之黎已经以最快速度乘坐运输机赶赴玛莱西雅。
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有命运指引着他前行。
……
闵亨缘忽然抬起头来,在那无数尸体堆积而成的王座上,他看见了那把剑。它被港商吴泽骅一路带到了吉陇珀,还没来得及送回国内,帕珈索斯来袭的警报就已经传遍整个首都。
没人可以接触这把剑,它被打捞出来后就被封存在密封的重铅箱内部,所有接触他的人都死了。
它是活的,它有自己的活灵,它生来就该屹立在王座之上,不论是岩浆的王座还是尸骨的王座。
闵亨缘瞳孔忽地一缩,那个用于封锁它的重铅箱被什么人打开了。
那把剑半插在无数尸块中,一根已经化为白骨的手死死的握在剑柄上,只露出一截剑身和剑柄。
顺着手往下看,一具森白色的骷髅靠在剑柄之上,像是浑身血肉都被剑吸走了,只剩下骷髅在休息。
闵亨缘明白了,他想明白了,自看见这些尸体时的疑点全部被解开了。神秘的入侵者似乎使用了不正确的方式想带走剑,结果触发了剑本身的领域,整个避难所里的人都在一瞬间被剑光腰斩。这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它散发着幽幽的光泽,散发着一种莫名的气质。
他不由自主的凝视着剑身,它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吸引人的目光。剑身漆黑的色泽深邃而霸道,仿佛生来就可以吸纳一切的光。
感受到有人在注视着它,这把剑发出清脆的剑鸣声,与在场的所有尸体都发生了共振。
尸体仿佛活了起来,躯体僵直,像是被通电了似的,旋即恢复死寂,倒下,仿佛刚才一切都是错觉。
而那剑颤抖着,剑柄温热,四周的鲜血仿佛都被它吸引。
……
远隔千里之遥的运输机上,叶之黎也清楚的感受到了那种战鼓般的心跳声,它竟然直接出现在颅腔中,与大脑发生共鸣,无数幻觉在眼前闪灭,仿佛有一群鬼怪在大脑里肆意破坏。
有他年轻时候的张扬,有他上大学时的沉默寡言,但更多的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记忆,就像一团浆糊,接近的时候根本就看不清任何细节。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些事,可这些记忆又是哪来的呢?难道是前世的吗?他痛苦的捂住大脑,剧烈的抽痛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记忆画面戛然而止,最后一帧定格在一个女孩儿身上。
一席黑色长发垂地,背影充满了绝无仅有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