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着做出“暂停”的手势,随即脸色一沉:“但是不自觉的人还是有,他们这些人也混在我们的队伍里,在这里我就不点名了,是谁的话,自个心里有数,丢人!”
停顿了几秒,他居高临下扫视了一番,继续说,“把大家带到这里来,是为了关起门来说话。有些话,我不想让其它排的人听到。我就问你们一句,‘来部队当兵,你们是准备来吃苦的,还是准备来享福的’?”
这个问题在老鸟们听起来,着实有点可笑,他们也经历过新兵连,关于吃苦与享福的选择题,他们也做过。
可新兵们却不一样,他们来部队的时间短,领导当面问这种问题,那肯定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准备来吃苦的”。
作为一名新兵,谁不想在领导面前,把自己的高姿态摆出来。
这也是副指汪月所希望看到的,就如同聂国政跑三公里过了半程,就准备偷懒掉链子一样的。
既然新兵们回答都是来吃苦的,那就继续下一步。
“你们知道曾国藩吗?知道的请举手。”
队伍里举手说“知道”的新兵有几个,但是不多。
二班的聂国政和徐陈伟也是举了手的,他俩一个爱整之乎者也,一个爱读历史,所以知道有曾国藩这么一号人物,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骨干们没人举手,别人对曾国藩有几分了解不清楚,反正梁荆宜记得历史书上曾经写过这么一个人,至于他究竟干出什么风光的事,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曾国藩说过这么两句话‘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汪月的目光落在聂国政身上,他旋即问,“聂国政你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吗?”
“报告,意思是......当好汉的人,即便是牙齿被打掉了,连血也要一起吞进肚子里。”到底是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人,翻译起这种简短的文言文来,丝毫没难度。
“可以,还有没有人有不同意见的?”貌似汪月想深挖一下。
可没人回答,这说明聂国政解释得比较完美。
“‘好汉打脱牙,和血吞’是曾国藩乡下的一句土话,今天在这种场合下我把它说出来,其实是想勉励大家。你们来部队是做好了吃苦的充分准备,那就不能让吃苦,仅仅停留在口头上,停留在表面,你们要努力付出实践。”
我考,这不是“抛砖引玉”嘛!梁荆宜猜测副指就是这么个意思。
“三公里跑进及格线以内,还只是个起步阶段。你们知道吗,从下周开始,连队将陆续展开徒手五公里跑,后面还有五公里武装越野。我把‘好汉打脱牙,和血吞’送给站在这里的各位新同志,是希望你们在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用这两句话来鞭策和激励自己。这里的鞭策,可不是拿鞭子抽,肖冬晓。”
“到。”这声音听起来有丝许嘶哑,不过也算是用了全力。
“班长拿鞭子抽过你没有?”汪月问话的时候,眼神里透露出几分狡黠。
“没有。”肖冬晓把胸脯挺得老高。
“那就好,如果班长拿鞭子抽你们了,你们偷偷告诉我,或者是打那个法律援助卡上面的电话。”
这是高手一枚啊!
从副指与二班两个兵之间的一问一答,梁荆宜听出了端倪。
选择聂国政回答,是为了让这个半途准备放弃的人明白,作为一个当兵打仗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得毫无保留地拼尽全力;而让肖冬晓回答“鞭策不是拿鞭子抽”这个问题,则是提醒被班长们揍过的新兵,那种突如其来的飞拳和飞腿,属于是“鞭策”的一种特殊表现形式。
这种说法既显得很隐晦,又显得很高级;既让新兵们明白了吃苦的重要性,又适时地为班长们打骂体罚新兵的错误行为,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开脱。
不然的话,梁荆宜怎么会感叹副指是高手一枚呢!
“我还有两句话送给各位班长和班副,也是曾国藩说的。”汪月清了清嗓子,“‘扬善于公庭,规过于私室’,有谁知道这两句话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