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恪骑在马上,只觉神清气爽,前世宽床软塌经常失眠,现在躺在生硬的木板上却每晚都能睡得极香。
随着马匹的飞驰,陆恪身子也上下晃动,渐渐的频率趋同一致起来,仿佛随着水波晃荡的小船。
此时距离出京已经十日,他也掌握了人马合一的诀窍,才能不耽误修行,骑行之中依旧将家传的落风诀运行不休。
随着队伍离京越来越远,途经各地的繁华程度也逐渐降低,虽然走的仍旧是官道,但一路上多数时间都是荒山野滩。
不多时,这一行人进入了充州境内,路边面黄肌瘦的流民开始增多。
一见到这支兵强马壮,马车华美的队伍,流民们非但不躲,反而竭力凑上前来,跪倒在路边,磕头乞怜,想要讨口饭吃。
军卒们显然不会同情心过甚。
军马飞奔,有不怕死的敢于上前拦路,就会被打头的士兵用棍棒挑开。
陆恪回首望了一眼烟尘之中跪倒在地……哭喊不已的流民。
“大夏由东至西近数万里之遥,吃不饱饭的饥民何其之多,无人可以照顾的过来。”
一位黑甲军士缓缓骑行到陆恪身边,沉声道:“一旦队伍停下行救济之事,闻讯而来的流民就会将我们围个水泄不通。”
“到了那个时候……拔刀见血可能都于事无补。”
陆恪平静回应道:“秦校尉放宽心,我没有同情心泛滥的毛病。”
“陆巡使误会了,我是在担心童夫人。”
秦季同摇头道:“童夫人信佛,每每在家中也会吃斋念佛,更曾多次施粥行善。而我们越往东走,一路上饥荒灾情会更加严重。”
陆恪听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秦季同拱手道:“这种事本不该劳烦陆巡使,可惜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
“贸然谏言只会引得童夫人不满,秦某倒也不怕责难,只是若生了嫌隙,剩下的路怕是更不好走了。”
“一路行来,我见童家小姐精明强干,通情达理,又与巡使关系颇为和睦,所以想着,是不是能迂回一下,通过童小姐劝说一二。”
陆恪叹了口气道:“没有这么简单,事关他人家事,我不好多谈,校尉这个建议只会适得其反。”
“那好,若真力有不逮,我只好当这个黑面人了。”秦季同颇为果断,点头致意之后,一夹马匹,再度回到队伍前列。
陆恪却有些失神,不由想着一路来的点滴之事。
童家一行虽然人数众多,真正能算作嫡系亲眷的却只有童夫人和俩位小姐,童羽嫡子却在离京前留了下来,去了问天道场修行。
而这里唯一的一位男丁,却是童夫人的侄儿,油头粉面,整日里藏在马车之中,只知道一味讨好女眷们。
因此途中诸事却多数由童薇安排处置。
然而即便她尽心尽力,已经足够细致周全,却还是时常会受到童夫人的责难……
随着一路前行,周遭愈发荒凉起来,流民也渐渐少了许多,然而这只是暂时的,等到进了下一个州郡,情形又会复返。
眼下又到了午时用饭时间,停在了一处地势宽阔的平地之上,烧火起灶。
童薇一手牵着妹妹,下了马车,见陆恪正在盯着自己,展颜一笑,一大一小俩个姑娘便缓步走了过来。
“陆大哥,可是有事要说?”童薇笑着问到。
陆恪不由暗赞对方心思细腻,却不想凭空给她添去麻烦。
哈哈一笑道:“无事,我方才突然看到一位貌美如画的姑娘出现,忍不住多瞧了几眼,才发现正是童姑娘你。”
“又在胡言乱语。”童薇捂嘴笑道,俩人已经颇为熟悉,对这些话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童安安仰着头,一脸天真道:“哥哥,原来你是个登徒子呀!”
陆恪脸色一僵。
“我们家里经常有唱戏的,戏里边登徒子就是这么说话!”小丫头似乎怕没有说服力,还振振有词的解释着。
童薇不由笑了起来,显然见陆恪吃瘪很是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