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恪点点头,麻木的道:“谢谢您的讲解,那么请问我的墓地要怎么选呢?”
他无论如何都没料到,就自己加了个点的功夫。
月就一路跑到了葬日平原的边缘。
说的好像十大凶地是你家后花园一样,说进就进?
月自信满满:“无事,这是兵法的一种,背水一战!”
“呵呵,公主好棒,会用成语了。”
就在俩人谈话间。
远处昏黄的光芒又近了几分。
就好像海水在涨潮,一点点蔓延而来。
“哒”
“哒哒”
一道黑影蹒跚着,步伐踉跄,忽快忽慢的走了过来。
陆恪定睛望去。
来者正是先前逃窜离开的尧骨。
他身上的死气更加浓重了一些,前行了几步,却突然跪倒在地。
双手撑在骨刀之上,低头喘息着。
月挑了挑眉:“怎么,现在要跪地求饶了?”
尧骨慢慢抬起头,狭长的双目之中已经看不到瞳仁。
全是弥散交错的黑气。
月一摸弯刀,就要出手。
“我……是,来给,公主……送刀的。”
尧骨好像一具卡顿的骷髅,一字一顿的说着什么。
明明他人就近在眼前,传来的声音却显得极为飘忽。
他慢慢直起身,双手将灾戮高高平举,仰着头,注视着手中的骨刀。
面容虽然看不真切,却依旧透露出几分令人心悸的狂热。
月不由停下了动作……
此时尧骨大脑混乱不堪。
闪回着这短暂一生的各色片段。
饥饿而饱受欺凌的童年。
少年时,略有薄名,却仍旧看人脸色。
声名大噪,充满血色的青年时期。
看不清面容,早早就死掉的母亲。
昏暴好色,对外奴颜婢膝,对子女却残忍无当的父亲。
以及他被自己一刀劈飞,惊恐震怒的那颗头颅。
尧骨面上浮起一丝微笑。
另一段深刻的记忆,是八岁时被人殴打,丢出营帐之外。
他赤着满是冻疮的脚,在雪原里走了很远,很远……
直到被一对牧民夫妇救起,给他吃了半颗滚烫的红薯。
好香,好甜……
后来。
他拿到了灾戮,拓罕部不断掠夺争杀。
到了吞并周围部落的时候,那对夫妇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他们认不出自己了。
尧骨一刀斩下了俩人的头颅。
真好。
这样记忆里最美好的味道就不会改变。
拓罕的族人……
我带着你们崛起,饱尝了不再挨饿受辱的滋味。
饱尝了欺凌他人,高高在上的滋味。
然后让你们死在灾戮的刀下,你们心底的喜悦和骄狂是不是还没来得及褪去呢?
啊……
还有我亲爱的弟弟,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感激还是痛恨?
本想着再度压不住凶刀的那天,用我最后一名血亲祭刀。
真是可惜啊……
看不到陀满你痛苦而扭曲的脸了。
……
尧骨感到自己状态前所未有的良好,纠缠自己的暴虐和死气似乎清空了一些。
他头脑变得格外清明。
痴痴的盯着手中的骨刀。
所有人都惧怕这把刀上缠绕的血腥,只有他觉得好美,好亲切。
尧骨咧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身子不停的颤抖着,泪流满面。
“我的灾戮,我的神灵,你不愿与我相伴。”
“无妨,我永远都会是你最忠实的仆役。”
他回忆闪过了很久,在他人眼里,却不过是一瞬。
陆恪看着对面喃喃自语,痛哭出声的尧骨。
觉得头皮有些发紧。
尧骨松开捏着刀尖的左手,艰难的站起,最后一次握紧了刀柄。
他直视着对面美丽的少女。
“最动人的月公主,您说……”
“这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