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曾经她也好奇过,母亲既然那般不喜她,那当初为何还要把她生下来呢?
直到后来某一天,她听见了乳娘陈妈妈和她的女儿蕊儿咬耳朵,这才知道。
原来母亲当初怀上她的时候,一直颠沛流离,东躲西藏,中途几次以为自己要滑胎了,可谁知肚子却又是好好的。
直到后来母亲终于安定下来了,下定决心想要把孩子打掉了,却被大夫告知,她的身体太差了,况且孩子月份也大了,若是硬要打掉,大人怕也会极危险的,还不如等瓜熟蒂落,自己生产下来,反而更为妥当。
就这样,母亲无奈斟酌之下,最后只能把她给生下来。
可能到底是自己折腾了半条命才产下的一团血肉,舍不得就那样处置了或者随意丢弃了,但又实在不想日夜面对着她,令自己想起那段不堪的人、事,于是从她一出生起,便被丢在庄子上,任下人去抚养。
当时乳娘一说起这个,就与蕊儿感叹,她果真是命硬,从娘胎里就命硬,正因为命硬,这才出生就没有父亲,同时还被母亲嫌弃。她自己也真是可怜,居然摊上给这么个命硬的孩子当乳娘,只希望她和蕊儿到时候别被这个命硬的孩子给克到才好……
想起那些久远的往事,林钰本以为她该不在乎了,可不知为何,心上还是如同扎了根刺一般,细细密密地疼。
看着林钰脸上慢慢变得晦涩起来的神情,再有她方才说从来不过生辰时那般轻描淡写的语气,傅玄毅只觉得自己此刻的心头仿佛压了块大石头一般,沉甸甸的,难受得令他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他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他本就不擅长安慰人,只怕自己万一出口说错了话,反而引得林钰更难过了。
好在这时,坐他旁边的林钰已经先从往事中回过神来,似也发现了他的欲言又止。
蓦地,小姑娘的脸上又重新明亮了起来,嘴边也重新挂上了笑容,只见她笑着道:“常威叔也真是有心,他竟然还知道我的生辰,去岁也是,当时我特别惊讶,也是跟他说我一直都不过的。”
“连王妃之前问我哪天过生辰,我也是说我不过的。可他当时却怎么也不能答应,说哪有人连生辰都不过,哪怕再不想过,那也得吃碗长寿面,这样才吉利,可以平安顺遂,长命百岁。”
“然后他就亲自去给我擀面做面,还别说,常威叔的手艺当真不错,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面,一会儿表哥你也尝尝,是真的好吃。我也是吃了那碗面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人给过生辰是那种感觉,好像一直暖到了心里,居然还会有人记得我,那感觉可真好啊……”
她就那样一直自顾自说着,傅玄毅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眼看着她,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林钰此时说这番话时的样子,心脏仿佛被人给紧紧攥住了。
傅玄毅从来没有想过,有生之年,会有一个小姑娘,让他心疼至此。
之后常威果然给他们端上了两碗汤面来。
恰好三娘子早上炖了只山鸡,所以这碗面就是以新鲜甜美的鸡汤做为汤头,再配上常威亲手擀制的面条,出锅的时候撒上一点葱花,再盖上两个被油煎得金黄酥脆的荷包蛋,端到林钰跟前的时候,她鼻翼轻动,便有股诱人的香气袭来,顿时就令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