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放下大馒头,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变成惊慌。
孟朝玉问:“说什么了?”
“他让我跟他回去,放下屠刀,立地成……君夫人。”
“喔,你回答什么了?”
“我说我不,我要留下来、跟着你谋朝篡位。”
“……”
“……”
孟朝玉一脸说爽不合适说不爽更不合适的扭曲脸拍了拍白术的头疼,背着手走出了帐篷,并没有再给白术第二次大脑成功反应过来的机会:比如其实如果这事儿要分锅他也有责任。
……
就这样,因为白术过于诚实,她和君长知时隔千日未见互诉衷肠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冷战:准确地说是君大人单方面的冷战,期间白术还是无数次试图放下偶像包袱主动凑上去,只是最后均以各种尴尬结局落幕。
时间就这样拖拖拉拉到了君长知该回大商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白术一宿没合眼,第二天早早来到城墙上等着,早上风沙很大,她被沙子糊了无数次眼,眼泪汪汪——最惨的还不是这个,最惨的是等君长知的马车真的来了,她却只敢远远地趴在城墙后面偷偷看,心中仿佛有千万蚂蚁啃噬。
君长知是贵客,北镇王自然亲自出来送行,两人夹枪带刺说了一番表面看似和平实际酸溜溜的骚话,君长知终于是微微颔首,说出了最后的道别话——
孟朝玉送行完毕准备撤退。
君长知也转身准备登上马车——只是在他登上马车的那一瞬间,白术总觉得他微微勾起的眼角准确地往她这边扫了一眼:不咸不淡的一眼。
甚至可能是错觉。
然后君长知登上马车,绯红袍子一角消失在马车内部投下的阴影中,白术咬了咬下唇,手下捏住的城墙稀里哗啦往下掉了几块碎石。
君长知的马车缓缓行驶,白术在唇边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儿。
这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响起:“不去追?”
白术放开了捏在城墙上的手,肩膀耷拉下来没精打采道:“……没胆子追。”
“人家有胆子长途跋涉翻山越岭来找你呢?君大人也是可怜,最后就找着你这么一……怂货。”
一个“怂”字突出重点,白术瞬间就炸了,何猛个转过身狠狠瞪着孟朝玉:“他不理我我能怎么地?咱们现在还能更加尴尬?!”
“能,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城墙下准备攻城,他在城墙上准备放火油烧你放箭射你的时候。”
“……”
“相信我,那时候绝对比现在尴尬。”
白术脸上的表情可以用狰狞来形容了:“你现在来放什么马后炮,人都走远了,你她妈刚才怎么不早点儿劝我?!”
“……”
无论女人外表和性格多像男人,她的内在依然是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蛮不讲理——孟朝玉算是明白了,久经温柔乡沙场他倒是一点也不慌,凤眼扫过白术身后的城墙:“……城墙都捏碎了,一会儿本王还得找人休憩,这不必要的开支算你俸禄上——”
“……”
“还有本王的座驾一日租金,一并扣了?”
“……?”
白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听见孟朝玉打了声口哨——随即不远处,马蹄声响起,尘土之间,北镇王孟朝玉那匹不在当今锦衣卫指挥使纪云以及大理寺卿君长知坐骑之下的骏马已至身前!
白术几乎算是条件反射的,一个飞身跃起稳稳落于马背上,勒紧了缰绳,回头看了一眼孟朝玉,烈日之下,此时此刻少女那双瞳眸竟是说不出的璀璨夺目——孟朝玉微微一愣,下一秒,马背上的人甚至来不及说一个谢字,已扬鞭狠抽马臀,双腿一夹马腹,暴喝一声,一人一马已如离弦之箭射出!
“埃……”孟朝玉拢着袖子,“轻点,我都舍不得那么用力抽马屁股,自打被驯服,我青椎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然而白术已经跑得影都没了。
孟朝玉吧唧了下嘴,沉默了下,最后说——
“恋爱中的女人真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