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姝从萧府离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只是她脸上洋溢着的笑意出了府邸之后十不留一,满目凝重之色溢于言表。
“姑娘,可是不舒服?”
身边的大丫鬟闻歌虽然十五六岁的模样,可惯是一个察言观色的主,瞧着主子眉宇紧皱轻声关怀。
“无碍。”
顾锦姝看了她一眼随即闭上了眼眸,那不愿多谈的模样令闻歌脸上的温和笑意稍稍一滞,随之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对于闻歌这一系列的变化顾锦姝并未放在心上,心中却另有旁的计较。她身边两个大丫鬟是自己母亲离世之前留下来的,按理说她们的忠心自然毋庸置疑,可这世上最难忖度的便是人心。
上一世她借着顾家的权势为闻歌觅得良缘,为了让她谋一个好的前程将卖身契还于她,可她最终是如何待她的?当年秦州大乱,秦州城失守的时候却是她传得消息,以至于她与幼弟回去的时候顾家早已经人去楼空。
她和他几经辗转终于逃出了秦州城,原本以为逃出了虎口,谁能想到最后胜利在望的时候会被北仓国的人发现,这才导致了自己唯一的胞弟惨死敌人刀下。
她不确定闻歌在这里面扮演的角色是什么,可当她若干年后再遇闻歌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顾锦芸身边得力的管事,那时真是威风无比。
想着想着,顾锦姝不禁觉得脑袋有些沉闷,靠着木制的田字格小窗假寐开来。
“姑娘,到家了。”
踏踏的马蹄声停下已经有半刻钟,可那边斜倚的女郎仍旧没有抬眸的意思,闻歌轻声唤了一声。
“嗯。”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下了马车刚迈入府邸便见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管事匆匆赶了过来,对她遥遥便是一礼:“大姑娘,老爷唤您过去呢!”
“赵叔,父亲唤我可有要事?”
今日离开萧府的时候她的情绪很压抑,萧珞显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原本想要回去好好思量一下这件事情,免得她愈陷愈深不可自拔,却不想刚回来便被截胡。
“老奴不知。”
老管事在顾家已经掌事多年,顾鸣生失踪那几年更是帮着叶氏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府宅,因着这份情顾家上下待他都极为看重,就算几个主子们也不会小觑了去。
“走吧!”
顾锦姝跟着赵管家抵达顾鸣生的书房时,旁边并无随侍的丫鬟和小厮,顾鸣生则靠在桃木椅上紧拧着眉宇、神色低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事情。
“父亲。”
她走进去的时候赵管家已经将门牢牢合上,见那靠在太师椅上的人微微抬眸轻声唤了一句。
“你前几天去白马寺可是遇到了刺史夫人王氏?”
虽然不知他为何提及这件事情,可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一个字:“是。”
顾鸣生的身子坐端正了一些,松散的手掌心稍稍一屈敲打着面前的案牍,神色更是幽深了几分。
“日后她若是邀请你去府上做客,切记要谨言慎行。”
这些小辈们或许不太清楚这桩陈年旧事,可他们这些当长辈的却不能忘却,秦州王氏并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就算是刺史周夏也得避其锋芒。
否则刺史府后院那位姨娘怕是早已经扶正了。
她如今亲近自己的女儿,为得不过是自己手中掌握的兵权,可刺史大人为何明知如此还要妥协呢?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