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放下陈闲的地方,是离月凉城并不远的一片小树林。他告别风之后,便向着那片篝火弱明之处走去。刚到不久,陈闲就听见礼教官在不停地说些什么。默立片刻,陈闲便放轻脚步,凑近听了听,入耳的不外乎是一些埋汰他的话。他心里冷冷笑了笑,只是站在礼教官身后静静地听着,并不说话。直到他要说出更过分的话时,陈闲才悠悠地出了声。
从睡过头,再到自己被宫人有预谋地支走,还有现下礼教官在众人面前诋毁自己......一环接一环,这幕后黑手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风之前告诉陈闲,老国主一直不知道他失踪了。还是后来“陈国九殿下不顾大局拒绝前往刘国”的消息在陈国传开了,老国主觉得不对劲,一追查才知道他失踪了。整个礼教队,那位礼教官作为最高掌权者,拥有一切的临时决定权。自己下落不明后,他没有告诉父皇,而是兀自地离开,并一直候在月凉城外。
呵呵,这样的行为,他怎么可能与幕后之人没有勾结?就算他没有,可他在众人面前如此对自己说三道四,若不杀他,如何立威?礼仗队这群人该如何信服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处事?陈闲将一切想得透彻明白,因此这礼教官该杀就杀,不该杀也得杀!
“你们好好记住,尊卑有序。”陈闲转身,看了看在夜色中安眠的月凉城,只觉它宛若择人而噬的巨兽。“拆卸营帐,收拾东西,随本殿下进城。”
“是。”回答的声音整齐划一,没有人敢有异议。
众人忙碌起来,灭火的灭火,拆营帐的拆营帐,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无一人敢发出除此之外的声音,因为那礼教官的尸身还躺在地面上,眼睛瞪得大若铜铃,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陈闲瞥了一眼营帐之地,便面无表情地走到一旁,靠在一棵大树上深深凝视着自己的手指。这手指啊,依旧白净如玉,擦拭得很干净。他手指颤了颤,还是控制不住地将它伸到鼻子前面,轻轻嗅了嗅——血腥味仍然浓郁,让他头皮发麻的一瞬还生出莫名的快意。
杀人了,他亲手杀人了。陈闲意识到这一点后,双腿抖了抖,险些栽倒。当时一刀扎进去的时候,自己什么都没想,只是脑中轰然涌起一股热血,还觉得一个小小的礼教官而已,怎敢如此非议自己?可现在,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平静的双目偶尔瞥过礼教官的尸体时,身子却是软了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真的从未有过。陈闲的手忍不住抖了抖,然后下意识地往衣袍上不住地蹭了蹭,直到手指发红发麻,他仍有些恍惚。
“九殿下,一切都准备好了。”有一人在众人的推搡下应着头皮上来,向陈闲汇报。
陈闲点点头,朝着众人挥了挥手,“走吧,进城。”
众人应声而动,几十人的队伍又朝着月凉城而行。
礼仗队驻扎的地方离月凉城确实不远,因此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在城门口站定。城门紧闭,城墙上挂着的灯笼内烛光已弱。陈闲昂头看了看城门,挥手示意身旁的人喊话。
“陈国九殿下率礼仗队面见刘国国主,还请放行。”
此刻已是后半夜,守城的士兵虽然困倦,但对声音还是尤为敏感。在陈闲他们一行人朝着月凉城行进的时候,守城士兵就已经注意到了。
“天色已暗,国主已歇息,还请天光开时再来。”
听见城门上的士兵这样回话,陈闲呼吸顿了顿,只觉得颇为好笑。“战事可不管你家国主是否歇息,速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