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冰绡冷冷淡淡地对手底下的人这么说了一句,然后便闪身出去了。
永冻河的水很寒凉,比起河面上那几百丈的坚冰,无时无刻都贴近肌肤的流水反而更能使人接触到那种彻骨的寒意。然而冰鱼一族世代生活在这里,早已不惧这些。冰绡身上的金色长裙顺着水流摇摇曳曳,自发地闪烁出一些炫目的光芒。说来也是奇怪,冰鱼一族生性冷淡,却以耀眼无匹的金黄色作为族中标志,这种反差倒颇具几分趣味。
冰绡步履轻盈,水流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休,像极了情人的呢喃。她眸光轻敛,面上一片澄澈圣洁。自从冰颜寿终正寝,她就再也没有出过圣女宫了。透明的冰棺就这样静静沉在不远处,她瞥见里面隐隐约约一抹白影,呼吸便陡然一窒。定了定心神,她缓缓走近,但微微攥紧的手指已经出卖了她内心的种种情绪。
数千年来,她只见过那个人穿着白衣出现在这里。所以,真的会是那个人吗?
一步又一步,最后驻足。冰绡的眼睛掠过寒气萦绕的冰棺,然后抱着难以言喻的孤勇看了下去。
白衣男子静静地躺着,原本灿若星辰的眼眸此刻阖得紧紧的,似乎一点儿星光都不愿倾洒出来。冰绡的呼吸沉了沉,一双腿险些站立不住——是他,真的是他!她的嘴唇抿得死死的,双手便下意识地要往里面探去,眼睛却像被针扎了似的骤然一缩。
他的头发,为什么全白了?
她记忆中的仙竹大人,是那个将一身白衣穿得风流俊逸、三千墨发扬扬飒飒的人,而不是面前这个脸色苍白、衣裳苍白、就连头发也苍白的人。冰绡不知道数千年前他为何一声不吭就消失不见,更加不知道他这数千年来究竟经历过什么。她手掌轻轻拂了拂冰棺,金色的光芒试探性地要接触到棺内的白衣男子,猛然间,一阵强烈的白光爆发而出,生生挡住了冰绡的力量,甚至还将她的身子狠狠往后一推。
冰绡连连后退几步,胸腔中一股热意喷涌而出,接着鲜血便从她嘴边溢了出来,然后顺着水流慢慢旋回,最后淡化不见。
冰棺内有封印,还是那种极为强大的封印!可是这封印上的气息为何会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冰绡抚了抚自己的胸膛,然后再一次走近冰棺。她想了一会儿,便谨慎地将鼻子靠近冰棺嗅了嗅,那股熟悉之感便是越来越强烈。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冰绡的眸光再次落在了白衣男子的脸上,一道亮光便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封印的气息,好像就是仙竹大人的气息!难不成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封印了?
她的手再次搭上了冰棺,然后微微眯起了眼睛。不,不对,虽然气息很像,但还是有那么些不同的。
白衣男子眉眼如旧,依旧美好得令人心生痒意。冰绡曾经设想过许多种他们再次相见的场景,但独独没有想过这种——她越过重重寒冰看向他,他却双目紧阖,心湖死寂。
后来,冰绡将这座冰棺偷偷挪进了自己的圣女宫,冰鱼族中无一人得知。光阴荏苒,五百年岁月弹指便逝,期间她尝试过很多种办法去解开仙竹大人的封印,但均未成功。漫长的摸索中,冰绡也逐渐知晓这封印乃罕见的灵魂之印。换言之,就是仙竹大人身上压着一个灵魂,这灵魂不走,他便永远无法挣脱桎梏。她曾试着驱赶那魂魄,但它明显是被特殊的法子给镇压上去的,冰绡根本毫无办法。后来,她在翻阅关于封印的书籍古册时寻到了一丝光明,便是换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