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迩拧着眉有些不解:“你要我扮成太监做什么?”
慕想宸敛眉,一双眼笼罩着惨淡的愁云,紧紧攥起手来:“照理来说,一时气血攻心,不至于昏迷了这么些天还不醒,给沈决明再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弑君,那么……”
谁又有那个胆量和能耐,对堂堂一国之君下手呢?
应迩闻言一愣:“最近几天,可是皇后娘娘在亲力亲为贴身照顾着陛下啊!”
“是啊……只有母后……”
“不会的……皇后娘娘那么温柔和善的人,怎会……”怎会连自己的丈夫都要谋害?
慕想宸闻言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敛眉微微一笑,将一腔心思都匿于清浅如水的温柔中,伸手握住她的手,淡然道:“是,与不是,我只希望,是你来告诉我,旁的人,我谁也不信。”
除了你。
这飘摇乱世阴谋诡谲,我信的人,只有你。
应迩闻言却抽手往后退了一步,敛眸行了个礼,一字一句,一丝不苟:“定不负二殿下所托,还请二殿下放心。”
“小迩……你我之间,难道非要如此生疏吗?”慕想宸掌心一空,心下钝痛,忙又上前了一步。
他靠近,她便后退,抬眸间,那双眼,满是淡然与决绝:“若二殿下还未看清局势,一心沉溺于此的话,我想,我们可能非要如此了。”
慕想宸伸出的手,攥成了拳,却终究只能收了回来,敛去眸中心痛与悲伤,依然是那个白衣不惹尘的翩翩公子,淡然一笑,却道:“小迩,我等你,所有你不在的日子里,我都在等你,一年又一年,从春花到秋收,从夏蝉到冬藏,我都等下来了,也不介意再等下去。但若有朝一日,天下太平,没有战乱,没有冤屈,到那时,九州清晏,春和景明,你可愿,陪我一起去看遍这万里的江山?”
应迩忽然一笑,眸光灿灿,脑海里浮现出的,却不是那等湖光山色,而是——
九无妄。
他幼年遭掳,没有家人,没有父母,甚至连一丝欢乐的记忆都没有,除了无边无尽的黑暗,就只有万劫不复的痛苦,他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才勉强活下来,背负着骂名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若真有那么一天,万水千山,她只愿,自己身边的人,是他。
但……
乱世飘扬,外忧内患,她身负的血海与深仇,像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她怎么能,又怎么敢,奢求未来二字?
正巧江汜捧了一身新的太监服进来,她这便迎上前去接过那身衣服,回眸淡淡道:“殿下,我们都过了说假设,说如果的年纪了。”
慕想宸见她决然离去的背影,不由苦笑一声,往窗柩上一靠,苍白而无力:“六年……我这六年,终归是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