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守在书房的都是慕想宸自己人,应迩还能畅通无阻躲进书房里去,而且没等了一会,慕想宸便风尘仆仆带着江汜回来了。
“小迩……!”他见她坐在窗下,眉头都拧成了一团,正在揉自己膝盖的可怜模样,不由心疼,急急奔到了她身边。
殊不知,她更心疼的,是他啊。
“没事吧?”他眉宇间浓浓的心疼和但有不散,还隐隐透着些自责,“我不过让郑得喜做个样子罢了,不曾想这厮下手居然这么重。”
“我没事,何苦又去怪他,若不是郑总管,这次必逃不过这一劫。”她又揉了揉膝盖,话虽是这么说,疼却是真的疼,不由又想起了那些年被罚跪的日子。
他小心将她扶起,敛着眸子,良久才道:“小迩……父皇的事,我已有定论,你只需告诉我,那药,可有解?”
她听出他话里压抑的绝望与辛酸,更是心疼,抿了抿唇,只能瘸着腿走到案前,提笔写了张方子:“一日两次,煎服即可,最迟要不了两日,也该好转了。”
他抬眸看了看递到眼前的那张隽秀小楷写的方子,连接过的勇气都没有,只唤了声江汜。
江汜忙上前来将方子接过,小心退下去办,走之前还贴心帮他们二人合上了门。
应迩见他一双深邃眸子刻满绝望的模样,只能笨拙上前劝道:“殿下……或许……或许娘娘还是爱着陛下的,这药对药量要求苛刻,稍一不注意,便极有可能要了陛下性命,可娘娘没有,所以……”
他忽然轻笑一声,尽是嘲弄:“所以呢?等到我权倾朝野独当一面了,再要了父皇性命,名正言顺把我送上皇位吗?”
“殿下……”
他倚着大开的窗户,向外远眺,却只能看见一方高墙红瓦,不由又嗤笑了一声:“小迩,你可记得,有一次,先生出了题,要对对子,上联是万里江山,太子皇兄对的是百姓黎民,而我,对的却是百花争艳。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负这江山与百姓,我只想活下去……可为什么……偏偏要这样逼我……为什么……”
他不要江山,不要百姓,更不要这滔天的权势,想要的,除了好好活下去,不过是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逼他?
应迩敛眸,心疼至极:“殿下……”
慕想宸伸手一捞,突然把她抱进了怀里,她下意识要挣,却在听他压抑的那一句“小迩,可不可以抱抱我”之后,到底没能下狠心推开他,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听他沉默的哭泣和汹涌的泪水,只温柔而安静的抱住了他。
那一扇开着的窗前,白衣华贵的男子,埋首于女扮男装的小少女颈间,心中绝望,一倾而出。
“小迩……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小迩……我好累,我只想活下去,可活着好累……”
“小迩……只要不长大,是不是就不用面对命运?”
“小迩,这世道,当真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