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白锦儿便拿着两个新的烛台回来了,将烛台往地上一放,这便极为自然地去拿过茶盏来要为他沏一杯新茶,六无情见她忙碌背影,心下某处忽然一软,突然道:“锦儿,你可会写字?”
白锦儿端过新茶来,乍听他这么一问有些懵,迟疑了半晌才点头道:“会。”
他这便换了张洒金的纸笺,用镇纸压好了,这才站起身来让出座位,轻轻一笑:“坐,帮我写几个字。”
她无奈坐下了,六无情便站在她椅背之后,越过椅子在那张纸上靠下的位置指了指:“写这。”
她提笔,将蘸好墨水的笔尖悬停在他指的位置上,便听他格外低沉而撩人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写你的名字。”
她一愣。
六无情轻咳一声,别过了头,别别扭扭地催促道:“让你写你写便是了,我自有用处。”
她俏脸一红,垂下脑袋写上了“白锦儿”三个字。
“好了。”六无情伸手抽走那张洒金纸笺和她手里的笔,又在清秀端正的小楷白锦儿三个字上方添上了六无情三个字,这才满意吹了口气,小心翼翼叠好了藏进衣襟里,那是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白锦儿见状羞得脸都要埋进桌下去,红透了脸轻轻问道:“公子这是做什么呢……”
六无情别过头,又故意轻咳了一声,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来:“婚书。”
“什……什么?”白锦儿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时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又轻咳一声,脸上红晕越发明显了:“我说婚书。我签了字,你也签了字,这便做了数了。”
“可……可哪有这样的婚书啊,这……这不算的!”谁家的婚书不是三媒六聘生辰八字,哪有这样签上两个名字就做得了主的!
“我自然知道这张白纸不能算,”他紧紧捏住衣襟,一脸严肃与认真,“但我是堂堂六公子,领的俸禄靠的是天下百姓的幸苦赋税,自然要为这天下安定出一份力,如今天下未稳,百姓生活依然水深火热,未来二字,尚无定数,又怎么敢写真正的婚书?只能暂且将你姓名,刻于胸膛,待他日天下太平,四方来朝,我再还你一份三媒六聘的真正婚书。”
再还她一场三跪九叩的婚礼,一个安稳的家,一个平淡的余生。
白锦儿的脸顿时红得像煮透的虾子,一时怔愣得说不出话来。
六无情见状只道是他唐突了,也是,他自己说了一大堆,竟是从一开始就没过问过这姑娘的想法!
……要是人家本不乐意呢……
他连忙轻咳一声,别过头,眼神闪烁:“你若不愿意,便当我……”
“我愿意!”
白锦儿这一声抢答倒是怔住了六无情,她这才后知后觉又羞赧得低下头去,只换了六无情捂着衣襟的一声轻笑。
……她听在耳中,只巴不得钻进桌子底下去。
六无情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挑眉远望窗外圈起来的一方天空:“等我,这乱世,终会有结束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