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军中之时,江寄北就可以仅凭穿着打扮,几句话诈出自己应家后人的身份,那时她还是轩辕军营唯一一个军医,要是她出了事,就可以大乱军心,可他却选择遵循祖辈誓言放她一马,就算后来又在不通谷相遇,他也在慌乱之中选择有意放走她。
因此,她还是自信,这个人,再怎样也不会伤害自己。
“不……他是疯子!让我去吧……我可以的……小迩……”
应迩伸手抱着她:“没事,我有办法的。”
“林安!”九无妄凛着眉目怒喝了一声。
“无妄……”应迩缓缓站起身来,淡淡一笑,“你会平安带我回来的吧?”
九无妄紧紧攥着拳,话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
六无情也不愿她如此涉险,九无妄劝不了只能他来劝:“林安,别胡闹!此事凶险异常,你忘了你的身份了吗?哪里是能随意涉险的?”
“我眼前,已经死了很多人了,从义父到陆太医一家,再到十无尘,我不想再有人死了,我只是想救塔克叔叔,想救纳铃罢了……何况,我可以回来,以江寄北心性,就算他不为遵守祖辈诺言,顾忌着我的身份,也不会伤害我的。”
她是谁?
她可是应家唯一的幸存者!
以江寄北的能耐不可能不知道应家一案里牵涉有多广,更不可能不知道,以她一人之力,便可以牵动整个轩辕!
他……
怎么舍得伤害自己。
她所忧心的,不过是自己到底能不能平安回来罢了。
“林安……!”
“我要去!”如果是为了救纳铃,她就算以身涉险,又算得了什么?
纳铃……
已经悲苦如此,她不知道江寄北对她做了什么,才让她恐惧至此,她只知道,纳铃害怕,她不愿意见江寄北,仅此便足够了。
“你别胡闹,你怎么替她去?你当江寄北是瞎的吗?”
“我有办法!”她说罢,便转身跑去找了五无欲。
小叔叔说过,那套苗装,还放在五无欲房里,被他当成宝贝私藏。
“无欲!”
五无欲叼着没吃完的半块白糖糕来开了门,歪着脑袋一脸疑问。
“你前些时候,是不是从三公子那里,拿了一套苗装?”
他站在门口脑袋一歪,没听懂。
“就是……闪闪发亮的!”
他眨了眨眼睛,眸光一亮,懂了!
这便转身回房,小心翼翼捧了一个竹篾编的匣子出来,应迩眼睛一亮,忙伸手接过了:“就是它!”
她与纳铃同岁,身量相似,她的衣服自己都能穿,纳铃又被剜了一双眼,嘶哑的嗓音也好模仿,穿上苗装,再用绷带蒙住眼,漆黑的夜里,就算是江寄北,也未必能一眼就分辨出来!
她这便抱着衣服回了屋,无欲忙跟了上去,却被她关在了屋外。
屋里连一面铜镜都没有,她只能照了照脸盆里的水,无波无澜的水面上倒映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伸手轻抚过自己的脸颊——她穿这身男装,穿的太久了。
甚至于连自己都快忘记,原来她竟是个娇弱少女。
从貌美如花的大家闺秀,背负着血海深仇,变成了如今这个翩翩少年郎,她又……经历了多少折磨。
可纳铃,曾经苗疆天真无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所受之苦难,又哪比她少?
叹了口气,目光里坚韧更甚,这便转身褪下干净利落的长衫,放下高高束起的青丝,换上靛蓝色的苗装,将叮咚作响的银发冠戴上——她要去救纳铃。
有些东西,就让她去替纳铃背负!
九无妄不知道应迩的打算,见她跌跌撞撞就跑走了,忙把纳铃丢给六无情就追过来,这就见五无欲抱着一个荷叶包站在她门口,傻傻发着愣,而苗装的少女,就这么缓缓推开了门。
她一身靛蓝,衣服上扎染印着苗疆的图腾和花纹,精致而神秘,一头青丝披散,戴着叮当作响,随着步履而轻轻摇晃的纯银花片压制而成的银发冠,肤白如凝脂,眉细如一弯新月,朱唇不点而赤,一瞬惊鸿,惊艳的又岂止是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