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一片寂静之中辘辘独行,井然有序,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没走出几步,队伍便戛然而止,应迩端坐在马车里,只觉向前一晃,身上珠钗一响,便听车外响起了江寄北的声音:“姚侯爷,可真是准时啊。”
姚文胜被迫答应了诸多不平等的条款,再见了这个混后生就来气,哪里还能有好脸色,只冷着脸道:“人呢?”
他淡笑一声,也不恼,只伸手往后一指,笑吟吟道:“姚侯爷可小心着点,这可是三殿下手里最大的王牌了。”
姚文胜又愤愤白了他一眼,这才打马上前,径直伸手掀开了车帘,见车里端坐着一位华服少女,以帷帽遮容,虽看不见容貌,可身姿却是不卑不亢,出然世外,像极了当年的刑场上,面对侩子手的利刃无人喊冤亦无人叫屈的铮铮傲骨。
这便试探性地问道:“是应姑娘吗?”
应迩没忍住,脱手将手里的钗子径直对着他的老脸掷了过去,冷哼了一声:“怎么,当年行刑之时未曾验仔细了,时隔三年,还要再来验明我的正身吗?”
当年,就是他亲自监斩,一声令下,残害了她们应家满门性命!
她如何能饶得了他!
姚文胜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一偏头便躲过了,眼见着钗子深深扎在马车壁上,不由屏息。
这臭丫头,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事虽如此,他却完全不敢生她的气,只低声下气赔着笑道:“当年之事,我也是受命于天,全不该怪我,这些年过去,一直未敢忘记,应姑娘记恨于我也是难免,可这背后的事,一环绕一环,应姑娘真要报仇,也得看清楚了对象,如今,我可是来帮你,查清当年真相的。”
呵,帮她?
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证据都没有吗?
三殿下和他姚文胜是什么打算,她清楚得很!
应迩又冷笑一声,到底是没把自己的底细往外露。
姚文胜瞥眼见江寄北嘴角带着皮笑肉不笑的笑意,生生在他脸上解读出了嘲讽意味,便又故作和善地压低声交代了一句:“应姑娘请放心,我们会帮你查出真相,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说罢,便放下了车帘,顾自打马上前领路去了。
应迩将帷帽掀起一角,伸手拔下已经嵌在车壁里的钗子,又紧紧攒在了手里。
她不需要这个姚文胜的保护,她只想等……
等九无妄!
马车没有停下很久,很快又在这黑夜之中井井有条地向着京都城的方向进发。
而九无妄那边。
离亭虽是江寄北有意留给他的“必经之地”,但视野开阔难以掩藏,就算真要下手,也难以行动。
但九无妄,偏就要在这里动手!
越是想赢他,他就越是要这小子输的惨一点!
五无欲早就披着一身黑色斗篷,蹲在离亭的屋顶上猫着了,他小心翼翼从衣襟里捻出一颗圆滚滚脆生生的糖渍青梅,看了一眼,咕咚咽了口口水又放了回去。
不能吃,要全部留给林安姐姐呢。
九无妄一身黑衣披着黑色披风,整个人都湮于黑暗,在离亭前一个山崖上集合,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木头匣子,里面装的,皆是应迩当宝贝喂着的蝎心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