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皇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淡笑了一声:“好,但如你所言,要造这个假,倒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在此之前,你最好给我注意些,少添麻烦。”
应迩恭恭敬敬又行了个礼:“是,多谢皇后娘娘提醒,但……娘娘最好尽快。”
“尽快?”
“姚文胜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并且与我打过照面,我必须在下次和他相遇之前,就制造好这个可趁之机,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若不尽快让她和慕想宸“决裂”,博得慕想霁的信任,一切……
都会来不及!
闻人皇后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好,你等着便是了,但若胆敢妄为,可别怪本宫,不讲信用。”
说罢,她便拂袖而去,环佩叮咚,偌大的前殿,顿时只剩了应迩一个人。
——她自始自终,都不曾提起太子殿下。
哪怕那个男子生死一线,奄奄一息。
她松了口气,紧绷的一根弦忽然放松,便只觉浑身上下脱了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太子殿下虽是一人之下的一国储君,可与自己比起来,谁又比谁幸福些呢。
江汜煎了药来喂慕想宸服下了,她便打发江汜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坐在脚踏上,靠着床沿,紧紧盯着慕想宸紧阖的一双眼,高烧不退,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给他替换额上的湿帕子。
慕想宸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三天。
他睡了三天,应迩就寸步不离地在床前守了三天,衣不解带,满脸憔悴。
他指尖微动,悠悠转醒,一睁眼,对上的,就是那男装遮身的小少女憔悴到苍白的脸颊。
哑着嗓子唤了声“小迩”,便听那少女冷哼了一声道:“怎么,不想死了?”
他微微一笑,苍白无力,就算挨骂,只要骂他的人是这姑娘,他也爱听。
“你单知道打我骂我,怪我胡闹怪我放肆,怪我惹了乱七八糟的事,但要论起胡闹来,谁又比得过你?”
他知道这姑娘这次是真生气,不敢辩驳,只缩着脖子可怜兮兮的道:“小迩……我想喝水。”
她闻言更气了:“不准喝!你不是不要命吗?不是胡来找死吗,不喝水也能渴死你!”
他吃力地挪着手,去拽了拽她袖子:“那你喝,喝够了再来骂我。”
……这人油盐不进!
应迩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别过头再也不想理会他,却满脸都写着委屈和难受。
“小迩……”
她敛眸气道:“你是谁?你不是慕想宸,你是这轩辕唯一的储君,唯一的太子,整个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将身家性命押在你身上,你明知道自己身体孱弱,还敢放肆胡来,什么药都敢吃?你说我会害死周围的人,那你呢?你若出了事,牵连的却是这整个天下!那些百姓都在等你这个明君救赎,你却如此肆意胡为,又怎么对得起黎民的托付?”
床上人的手顿了顿,别过脑袋敛去眼底一片深情,良久,才道:“小迩,你可知道,你是这天下一角,我才救这天下,你是这百姓一员,我才救这百姓,我只想……当你一个人的救世主,旁的人,都不过顺手而已,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人啊。”
他想救的,只有她一个啊。
他在这黑暗朝堂里竭力沉浮,拼命挣扎,一双手,曾经也是修长分明干干净净的,如今却也染满黑暗脏污和透骨鲜血,在这冰冷乱世里搅弄风云……
为的,都是一个她啊。
应迩攥紧了拳头,垂眸沉默半晌,牵错的红线,要当断则断。
她伸手卸下发带,散开一头青丝,顺手拿起了一边的剪刀。
“小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