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迩……”慕想宸闻言愣了愣神,随即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从来不想登这个大位,也不想保护这个天下苍生,我想保护的人,只有你一个啊!”
谁也不是生来就该做帝王的人,他只是想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子,难道也错了吗?
应迩敛眸,溺于黑暗,声音也凉的刺骨:“殿下,你所说的保护,便是让我,去背负所谓祸国妖姬的罪名吗?你口口声声,说要保护我,结果呢?你什么都做不到,你看着我放下尊严卑躬屈膝,看着我折断一身傲骨,看着我害死了那么多人,然后将那么多人的性命都背负在我身上……你又能做得了什么?如今,为了能留住我,竟还装了这么久的病,如今所做,只能让我更加看不起你罢了!”
“小迩……!你到底怎么了?”她往日,绝不会是这般咄咄逼人的性格,他自小与她一起长大,这个姑娘的温和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小迩……
这个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难道真的变了吗?
应迩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目光冷到刺骨,字字如刀:“殿下,我所言,只此而已。还望殿下,扛起身为一国储君的责任和担当。我……再也不会给你治疗了,所以,你的身体,还请自己好好照顾。”
说罢,便举着这大殿里的唯一一盏灯,兀自离开,全然不管身后人的震惊和疑问。
江汜一直守在门口,可他们说话声实在太小,除了偶尔听殿下唤几声“小迩”以外,再听不见其他,偷听了一半,突然听吱啊一声,那人举着一盏昏黄的灯,披散着头发,苍白的脸上带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笑意就推门出来了,生生将他登时吓得后退了一步。
“林……林太医?”这人怎么越来越像鬼似的了!
要知道,这世上能把他吓着的事情,不多啊。
应迩将灯交给他,微微点了点头:“殿下醒了,麻烦你去照料了。”
“殿下醒了?”江汜一个激灵,哪还顾得上其他,只连忙将头点得小鸡啄米似地,三步并两步举着灯蹿进去了。
她回头瞥了一眼,未再留恋,抬步要走时,却注意到了月下的院子,小小的院子显然经过用心的打理和设计,院里寥寥几盏石灯,将月色衬托得正好,那些树都不过她小臂粗,却格外高大而茂密,显然是用心栽种了有些年头的,细细看去,竟种的都是桃树,若三月春初,这里的桃花,该就是诗中所唱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模样了吧。
可惜……
她看不到,再也看不到了。
垂首轻叹了口气,这便拂袖淡然回了自己的屋子。
殿下……他是天生的帝王之才,他虚怀若谷,温良敦厚,更有一身治理天下的才华和魅力,就算历经残酷的夺嫡之争,也能蜕变成为一位英明神武的帝王吧。
只有他,才能给这个乱世带来终结的希望,也只有他,才能把这个轩辕,治理成她梦里想要的那个太平盛世。
可他现在还不够格,她开始懂得那日闻人皇后所言,若他依然想着要一心一意的对一个女子好,那他……
就永远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或许他确实无心帝位,或许他确实不愿意背负这沉重无比的苍生,可……
这一切注定非要他来背负不可。
成年人的世道里,谁又比谁容易?
她和闻人皇后一样,就是这么自私,非要逼他去当这个绝情断义的帝王不可啊。
毕竟……
她快死了。
那天,纳铃扯着她的衣襟竭尽全力凑到她耳边告诉她,“若一对万毒噬心蛊幼虫分入两人体内,则雌虫宿主,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