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陆令姝,陆令姝坚持不让他送,“不用真的不用。”她真的是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自己大概会刨个地洞钻进去,也不顾程循同意与否,提着裙子就跑了。
“嫂夫人真……”
有人差点又脱口而出,一扫到程循沉沉的面色,立刻改了口,讪讪笑道:“……表妹真,真客气啊!”
…………
陆令姝一口气跑了数个坊口,停下的时候大口大口的喘气,料想后面也不会有人跟过人,就继续苦巴巴的往回走。
这出来一趟游玩不成,差点小命都丢了。
又看看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慌乱的时候也不知道买的东西被扔在了哪里,幸好价钱也不贵……唉,小命保住了最重要,她这么安慰自己,很快走到了久违的西市大门口。
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路边还有个在叫卖糖葫芦的摊位,回想自己这悲催的一下午,陆令姝就去买了两根甜甜的糖葫芦来缓解一下心脏暂且的苦闷。
差不多快回到绢行的时候,手中的一根糖葫芦就吃完了,她刚要进去,却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呜呜!我的衣服!我的衣服破了!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呀!呜呜……”
“呦,也不知老赵是惹上什么祸事了,我看这对兄妹进去的时候,可是一身的绫罗锦缎呢!”有人淡淡的嘲讽着。
陆令姝转头一看,原来对面天香绣庄的那个包子头。
她啐了一口,冷笑道:“这糖葫芦可真有些酸!”在包子头的怒视下,气定神闲的踱步进了绢行。
大堂里果然有人在哭,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双眼通红的指着衣服上的洞给身边的两个男人看,当中一个正是急的抓耳挠腮的赵掌柜。
陆令姝快步走过去蹲下,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笑吟吟道:“小娘子好俊,再哭可就不漂亮了!这是姐姐给你买的糖葫芦,吃了就不难受了哦!”
小姑娘先是被她一声“好俊”夸得脸皮微微红,又听她说了后半句,将信将疑的接过来,“真的?”
“自然是真的。”陆令姝伸手轻轻刮去她腮边的泪珠。
小姑娘定定的看着手中红艳艳的糖葫芦,咽了口口水,转而问身边的男人,声音不太确定,又带着询问:“阿兄,二娘可不可以尝尝?”
是个换作“二娘”的小娘子。
陆令姝自然也跟着看过去。
如果说刚刚在路上救的那位薛四郎是黑夜里朦胧皎洁的月亮,那么眼前的这位便是晴空中的一轮朝阳,眉眼清俊的令人一时挪不开目光。
他也正以探寻的目光向陆令姝看过来,见陆令姝不仅不躲避,反而微睁着一双水灵灵的杏眼好奇的看着他,不由一怔,口中下意识的说道:“当然可以。”
二娘可开心了,立刻就忘记了适才的忧愁,一口咬了颗眼前这散发着清甜想起的糖葫芦,三两口下肚。
“二娘,你还真吃?”男人语带无奈。
“郎君不知,这糖葫芦最是酸甜可口,而且我买的时候是看着这店家做的,绝对没有任何的不干净,小娘子尽管吃好了!”陆令姝说道。
“就是就是阿兄,这糖,糖葫芦可甜了!”
二娘边吃边点头,一急竟然差点呛住。
男人立刻掏出自己随身带的帕子要去给妹妹擦嘴,却见已经有双纤纤玉手先于他轻贴在了妹妹的嘴边,轻柔的擦拭。
这双手竟比他从前看过所有女子的手都要纤细白皙……
“二娘慢些吃。”陆令姝给小姑娘擦完,就问赵掌柜是怎么一回事。
赵掌柜苦着脸将地方指给她看:“也不知这衣服架子是怎么了,竟将小娘子的衣服划破了一个洞!”
这兄妹两人气度如此不俗,且他没看走眼的话,那小娘子身上穿的那件似乎还是年前西域高昌进贡的一种颇为名贵的番绣。
据说圣人当时除了赐给皇后与四妃外,其余便赏了几位王爷,赔多少钱可不要紧,怕只怕一不小心就惹上了大人物啊!
陆令姝却是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蓄意滋事,那便好说。
打量了下小姑娘的衣服,是在裙尾上有道约莫一指长的划口,看起来倒也不是很难处理。
“小娘子放心,我这就替你缝补,保证看不出一点的痕迹,若是你到时候看了还不愿意,那我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二娘连忙点头:“好好,姐姐你快替我补一补,这衣服可是我阿娘亲手给我做的,若是被她看到了,还不知道有多心疼呢!”
旁边的男人就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麻烦娘子了。”
陆令姝说不必,待赵掌柜找来针线,立刻寻了同色的动手替小姑娘补了起来。
她这补法甚是奇特,二娘这个年纪也学了些针线,却愣是没看出来陆令姝是怎么个缝补法,在她双纤细的玉手穿梭之下,衣服竟然奇迹般的慢慢合二为一。
二娘用手去扯了扯,发现若不将衣服翻过去仔细看,竟是丝毫看不出修补的痕迹!
她开心的简直要跳起来,“姐姐你可真厉害啊!”
陆令姝伸手捏捏小姑娘红红的脸蛋。
“小意思啦,待会儿姐姐再送你一个小玩意儿拿回家玩好不好?”
她一颦一笑落落大方,心思又如此的灵巧,这才真正吸引了身边男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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