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落在人的脸上,冰冷而滑腻,似一条吐着红信子的毒蛇。
“什么人?”
有侍卫看到一个老仆妇领着一个婢女匆匆走着,忍着恶心抹了把脸,大声喝问道。
“郎君回来了,我们老夫人说回房拿把雨伞给郎君遮雨。”
老仆妇转过脸来,侍卫看到她的脸,舒了口气,“原来是赵嬷嬷,行,你们赶快去吧,这雨可有些大!”
赵嬷嬷笑道:“自然,自然,小哥你也赶紧找个躲雨的地方去吧!”
说完便扯着身边的婢女疾步快走。
侍卫也没在意,还以为是雨太大了两人怕淋着,转头巡视其它地方去了。
这婢女自然就是陆令姝。
她跟着赵嬷嬷东拐西转,雨势渐渐小了下来,不知走了多久,两人停在一处院落前。
因着下雨的缘故,房门口并没有任何人看守。
赵嬷嬷在怀中翻了翻,找出一把钥匙来,循着钥匙孔转了好一会儿,才打开房门。
她郑重说道:“县主快些进去找密道,老奴在外面给你看着,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时间紧任务急,陆令姝匆匆说了声谢谢,掩门进去开始翻找。
一开始,她脑中全是那些电视剧中、小说中乱七八糟的主角探秘情节,打开密道的机关就藏在某幅书画后,抑或书案的边角下,凸出的那部分轻轻一按就能顺利通关。
然而她从头到尾摸了一遍才发现,完全是脑残小说脑残电视剧误她!
没有没有!别说开启的机关,墙面桌面平整的就跟水泥地面一样,简直连个老鼠洞都没有!
耳边的声音渐渐嘈杂起来。
毫无进展的陆令姝几欲发狂,一脚就踹倒了眼前的矮脚胡榻。
“啪”的一声,胡榻没有承受住她的压力,颤巍巍的倒在了地上,从上掉下一条毛毡和一只木匣子,木匣子滑落在地上,盖子打开,露出一件叠的整齐的衣服来。
等等……这衣服怎么长得这样眼熟?
陆令姝一把抓起来。
是一件玄色的圆领长袍,胸部和肩部十分宽大,可以猜想这衣服的主人一定有一具满是肌肉的躯体,薛琅的上身她见过,没这么宽大,说明不是他的衣服,那是谁的衣服?
脚步声愈来愈近。
关键时刻,陆令姝当机立断,决定不再做无畏的挣扎。
反正她也跑不掉了,不如找点有价值的线索,疯狂调动自己内隐记忆的结果是她很快想起了这件衣服的出处——这是他的丈夫,程循的衣服。
如果她没有记错,还是两人分手那天——不,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反正就是那天他穿的就是这件衣服!
忽然,身后一声巨响,是门被踹开的声音。
她听到薛琅气急败坏的跑进来,大声呵斥她:“你还要往哪里跑!”
跑?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陆令姝缓缓的转过身来,将手中的衣服举起来,“从前一切都是我的猜测,看到这件衣服我才明白,原来我没有猜错。”
将她丈夫的衣服放在床上,还叠的这样平整放在木匣子,可见这衣服对他而言有多珍贵,原本那个可怕的想法竟然真的变成了现实。
“所以你一直都想杀我对不对?我早就知道你并非喜欢我,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对我的好,就是希望我能离开他,后来,后来我差点因为厌胜之术死掉,也是你做的吧?”
她说的这样平静,一字一句拼凑出那些呼之欲出的事实。
薛琅怔了一下。
“你不要胡说!你不过就是想从我身边逃走才编出这样的瞎话,我接近你也是因为我喜欢……”
“你闭嘴!”
陆令姝粗暴的打断他:“你不配说喜欢这两个字,你对他的喜欢就是费尽心机拆散他和他的妻子,在他将要渡过这段最难过的时候给他心上再插一把刀吗?!”
她一步步走到薛琅面前,“你逼我过来找你,又故意让紫竹看见我和你离开,不久想败坏我的名声吗?你想要在他失去最好的朋友、遭遇妻子背叛的时候去帮他一把,然而让他对你感恩戴德?”
“你有没有良心?不,你都没有心!你连心都没有,你怎么配喜欢一个人?”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薛琅一把扼住陆令姝的脖子,状若疯狂:“明明是你!明明是你先抛弃了他!我是在救他!你不配站在他的身边!你应该去死!”
喉咙间的气息被一瞬间全被挤压出去,头脑渐渐昏花起来,求生的欲望令她紧紧地攥住薛琅的手腕。
“你早就想杀了我,只不过我命大……咳,”她地说道:“……我的命是他救的,你……咳,咳……你杀了我……”
陆令姝睁不开眼睛了,她死死地掐着薛琅的手,眼角流下一行泪水,留在薛琅的手上。
薛琅似被烫了一般,蓦地松开了她。
陆令姝跌落在地上。
“胡说,都是在骗我!”
薛琅像疯了一样,疯狂的推到案几,将墙上的画全部撕碎,间或夹杂着他嘶喊声,很快,书房乱成了一片狼藉。
他踉跄着夺门跑了出去。
…………
今夜的观雪楼,很冷。
陆令姝坐在窗边,望着楼下的那一片湖水。
夜色浓重,寒风凛冽,月光铺在干净的湖面上,辚辚的水光闪闪的似星子一般。
这是一片活水湖。
湖水引自龙首渠,这是她从滢娘口中得知的,长安许多园林的水源都是引自龙首渠,水底暗河交叉,纵横密布,今夜从这里跳下去,说不准明日尸体就会飘在龙首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