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现在临淄郡王没事,还成功联系到了她的阿爷,父女连心,两人想的完全一样,不管大周将来谁做帝王,他们独孤一族都只会做纯臣,什么荣华富贵、九五之尊全都是过眼云烟,家族的传承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在独孤贵妃入宫之前,父女便达成了共识,即便后来生下了六皇子李泸也不曾改变过初心。
但现在有人妄图篡位,独孤老将军自是第一个不能忍的。
因而李矩能成功争取到独孤老将军。
李矩说,从他得知东突厥秘密入长安那一刻开始,便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他,这次对西突厥的战事圣人一定会先安排上他,但圣人年纪也大了,这些年他虽备受宠爱,却也立在风口浪尖之上,若有人想要除掉他,这次北征将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只要他一死,他的阿爷睿王将再无还手之力。
是以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随时诈死准备,就是为了要宁王显出原形。
又因当年李济私通西突厥之事他一直有所怀疑,按理说李济心性高傲,再想着打胜仗也不可能在第一次出征就铸下如此大错。
其二是,王仲衡供出李济之后便在牢中自尽了,他派人去追踪查探过,就在王仲衡死后的半年之内,他的家人一个个不是因病就是因意外而死于非命。
综上,他决定一边命心腹去见一面镇守在陇西的独孤老将军,一边派使者去西突厥去走一遭。
独孤老将军那自是不必提,而西突厥一开始反应却很强烈——颉罗十分不欢迎他,甚至还想杀掉他的使者,后来在使者再三追问之下才道出实情。
颉罗说一开始他也不想与大周关系搞得太僵,不过就是牧民歉收时骚扰一下两国边境。
但大周皇帝实在是昏庸,明明是晋王自己蠢暴露了行迹,他的心腹大将始达过去之后还没开始打便吓得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现在他儿子受了重伤,凭什么要把错赖在他的头上?
他还不乐意呢!这大周皇帝的儿子太他娘不禁打了!
颉罗还忿忿的说,后来他还特意写了封信叫人送到长安来,毕竟和大周决裂也不是他的本意,但信自送出去之后便再也无消息,这不是赤裸裸的歧视又是什么?
颉罗这么一通发泄,使者回来后劝报告给了李矩,李矩才算是明白了,如果不出差错,这两件事必是有人在其中作梗,他写了信,遣使者再送过去,答应帮颉罗查清这两件事,颉罗才看出李矩是真心帮他,同意只要大周不先打过来,他们西突厥也会按兵不动。
为了不让宁王安插的细作察觉,这些都是在暗中进行的。
不过这次回来,使者同时还带回一个消息——西突厥的边境乌古斯突发叛乱了。
因为使者是直接从西突厥回来,是以李矩得到的消息要早,料想是宁王开始行动了,便决定将计就计,在大周其余人等尚未得知消息之前,率先自救,急行军离开玉门关。
后来果然不出他所料,乌古斯埋伏着不知何方的敌军,企图将他们放入城中来个瓮中捉鳖,结果自然是他们被捉,李矩与后到的始达成功会军。
这些被俘的敌军竟然是东突厥人装扮而成,早先秘密拿下了乌古斯,打算在始达到来之前杀死李矩,但奇怪的是,他们上头的人却点名要留下一个人让他平安回京。
这个人就是程循。
程循一听当时就怔住了,立刻给李矩跪下表示忠心。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李矩再了解程循不过,故而他认为这是敌军一计不成再生一计的反间计,果断的信任了程循,令他带兵突围,他则假装中了暗箭,死于马上,被踩踏的死无全尸。
王老将军王汶早年与李矩有过一段师徒之情,自然是向着李矩的,双方互相信任,得知李矩的安排后,自然是跟着将戏做全,领兵假意将程循救出。
独孤贵妃看罢信,都不由感叹一句:“宁王当真是心思缜密,阴险狡诈!若不是从谨同样不逊于他,这会儿恐怕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程循颔首说道:“不错,郡王从敌军口中得知计划之后,便立刻组建了一支小队去袭击护送和亲队伍的热纳,宁王本就是想利用东突厥,挑拨两部落之间的关系好坐收渔翁之利。”
“现下和亲队伍出了事,始达又反咬他们一口令圣人摇摆不定,胡炎必定疑心宁王是过河拆桥,说不准还与颉罗有什么勾结,心生龃龉。”
独孤贵妃将信扔进火盆里,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交给程循。
“我阿爷有一学生,此人如今是宁王身边的心腹,名为罗钊,我阿爷与他有大恩,你若是暗中将这信物交到他,他必定百事听命与我。”
“另外裴度裴相亦是支持立嫡立长,但他不会站队,你也不必去寻他,一旦宁王事变,他自然会站在我们这边。”
“圣人昏迷之时由皇后和宁王监国,今日你入宫想必也没有见到圣人,圣人时醒时昏,情况十分不妙,皇后也将我从宫中赶了出来,我能给你们的帮助只有这些。”
“但也是我所能给予你们的最大帮助,程长史,我不管我阿爷是如何对从谨说的,但我独孤清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日后睿王登基,要保我的孩儿一生顺遂无忧!”
“贵妃娘娘言重了,”程循正色说道:“睿王殿下宽厚,临淄郡王端正,不管是六皇子还是贵妃娘娘您,日后必定会平平安安。”
独孤贵妃微微一笑:“但愿如此。”
看到程循施礼要告退,忽又想起一事,便问道:“听说安宁县主前些时日失踪了,你可有打听到她的下落?”
程循沉默片刻,说道:“若是臣没猜错,应当在在安国公府。”
独孤贵妃大吃一惊,“是不是宁王想以此来要挟你为他做事?”
是了,难怪宁王要下令不伤程循,如果临淄郡王的心腹都投靠了宁王,又有谁还会怀疑是宁王害死了临淄郡王?
“……臣不知。”
提起陆令姝,程循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但贵妃娘娘放心,既然有了线索,臣便一定会将她救出。”他坚定的说道。
…………
从大慈恩寺出来,程循和六郎秘密的去寻了罗钊,罗钊一看信物,当即请两人去了书房密谈。
大约一个时辰后,程循和六郎出了罗钊府邸,又偷偷了入了睿王府。
睿王一见到程循急忙问:“子义,从谨现在可有事?”
两人寻了个安全的去处,程循才将李矩的计划缓缓道来,最后说道:“郡王毫发无伤,殿下放心。”
睿王这才松了一口气。
程循又说了适才他与六郎去见独孤贵妃的事,“贵妃娘娘答应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