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弛雨背对着门,但推门的声音已经惊动了他。
“来啦。”
这声问候倒像是蒋弛雨平时的做派,只不过今时今日听起来多少有点儿像眼前的海面一样,空荡荡的寂寥。
这个时候再退回去也显得太胆怯了,关鹏硬着头皮走上前,仿佛就是为了来看看风景,尽管只是灰土土的海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看头。
“你是咱们所第一个主动辞职还被获批的。”
“改革开放多少年了,自主择业还算新闻吗?”
蒋弛雨没和他计较单位性质特殊的问题,而是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其实你没有必要太过度地重视所谓的面子,你并非不优秀,只是非要争第一,这并不现实。”
这句话的语调没有特别的抑扬顿挫,但听在关鹏的耳朵里像极了讽刺,他立刻反唇相讥。
“处心积虑排挤我,结果自己不也靠边站?”
这么明显的话硬要往工作方面想就太蠢笨了,蒋弛雨自嘲式的笑了:“我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是处心积虑,而我只是落花有意,庸人自扰。”
“你蒋弛雨若是庸人,那整个基地就没有人才了。”
“我也是有血有肉,曾经想争一下,却发现自己视为优秀的躯体根本不入人家的法眼,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小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鹏扭过头,仿佛在看海,嘴上却不屑地说:“谢向明吗?哼!榆木疙瘩,说出话能气死人那种。”
“哦?难道有人喜欢这样的个性?”
“他很有才,运气也非常好……”关鹏低沉着声音说,仿佛很不甘心承认这些。
“我也不认为自己是没有才华的,可见于才华一道并不能成为争胜的砝码。”
“他和你不同,你是刻苦勤奋来的天才,他是玩着玩着就被公认为天才,他把学习当娱乐,别人学海无涯苦做舟,他是若教月下乘舟去,何啻风流到剡溪。”
蒋弛雨略微思索了一下,沉吟着说:“李白东鲁门泛舟二首,比较冷门的唐诗,那小子也喜欢诗句?”
关鹏不屑地说:“诗?他是七窍通了六窍。”
蒋弛雨开始认真起来,仿佛突然间得到答案一样,恍然大悟的说:“果然是贵精不贵多,人有的时候学会太多反而迷失了自我,一辈子能专心干好一件事就足够了……”
关鹏并不服气,他认为蒋弛雨给了谢向明过高的评价,他是有才华,可是有才华的人多了,如果不是康承业做了他的伯乐,这样的人能入冷蒙雨的法眼?他的辞职虽然有情场失意的成分,但更多的是自从路佐给了他天大的难堪之后,上级监管部门多次派人来调查自己,他认为现在的自己已经成了单位的笑话。
现在,关鹏要去东北,找到路佐给他个说法,另外他也想找到属于自己的发挥空间,那里那么多大型工厂,总有自己可以发挥才干的地方,关鹏想要证明自己,急切的想要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