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承业的出价并不让苏联专家满意,但并不影响他们喝酒的兴趣,谈判桌上得不到的,不影响他们在酒桌上发挥,这下可苦了研究所的专家和工程师们了。康承业不喝酒,带得大家酒量都不怎么样,张思源冲在前面,十分钟过后,已经躺在饭店包厢的长椅上了,江道源自恃在美国练过一段酒桌交际,结果30分钟后,他连长椅的位子都没有了。吴志超硬着头皮往前顶,到底年岁不饶人,三杯酒下肚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雅罗斯似乎深谙中国人的交际方式,他趁势发起进攻,举杯向康承业所长,这下全所人的脸都白了,就康所长那半杯的量还不得当场出糗?
康承业盯着用香槟杯装的满满一杯白酒,两只眼睛都直了,可不喝又失礼,只见他转瞬间恢复了镇定,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我们中国的酒文化讲究个礼字,行酒要有名这才符合名士风范。魏晋时期多风流名士,帝王举办朝贺,往往令群臣以学问论坐席,既然各位专家远道而来,不如入乡随俗,咱们坐而论道如何?”
这段话让翻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勉强让前苏联专家们听懂,他们也不知这里面的道道,大概就是比学问吧,雅罗斯带来的可都是精英,论起学问可都不差,有两位还精通诗词和音乐,他有意想在中国专家面前抬高自己的身价,于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既然是喝酒,咱们就以酒为题,我请问各位为什么要喝酒啊?”
雅罗斯一愣,酒是经常喝,可从没考虑过为什么喝,他看了一眼三位同僚,其中一位反应过来了,连忙说道:“俄国的冬天很冷,喝酒能让身体暖和起来。”
康承业微微一笑指着开着的窗户说,此时已是夏季,沈州的夏天虽然不比江南那么热,但我这身上却已经出汗了,喝酒岂不是更热?回答错误,罚一杯。”
这也行!
不只是俄国专家,中方陪同人员的眼睛也都直了。该说所长是机智呢?还是无赖?
雅罗斯想说不算,可同僚已经一气之下把整杯酒都灌进了肚子,为了避免再有这种无赖的问题,也为了避免同僚们理解错题意,雅罗斯连忙抢先道:“这次该我们提问了,你告诉我水下机器人的研究最难点在哪儿?”
?下机器??作在充满未知和挑战的海洋环境中,风、浪、流、深?压等各种复杂的海洋环境对机器?的运动和控制?扰严重,不过要说到最难点还难不倒康承业,无非是现在技术条件下无法解决就是了。只见他胸有成竹地回答:“通信和导航。”
雅罗斯拍了拍涨红的脸,有点后悔自己小瞧中国专家了,人家也是研究这个的,怎么可能连这种小儿科的问题都答不上了,是自己太心急了,不过一杯酒而已,他下决心,下一杯一定把对方灌趴下。
又轮到康承业出题了,只见他闲庭信步一般踱了两步,然后开始发问:“中国文化讲究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真朋友和假朋友有什么区别?”
雅罗斯这次不敢抢答了,他知道中国语言里有很多陷阱,看了看同僚,大家都不敢再冒失了,场面有些尴尬。
倒在沙发上的张思源和已经颓坐在地上的江道源两只脑袋靠在一起,相互看了看,江道源小声说:“咱们所长这是什么意思?”
“想办法赖酒呗。”
“不对,有深意,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思源的脑袋浑僵僵的,他摇摇沉甸甸的头,嘀咕道:“不赖也没有办法,谁让咱们所都不胜酒力。”
“你说谢向明那小子酒量如何?”
“他还不如我呢,提他干嘛?”
“你上次不是提过他嘛,我就突然想起来,和美琴探讨过后发现,他的研究方向和所里的主攻方向不一样,回来怕是也帮不上忙。”
“亏你还在美国留过学呢,老师这步棋高,现在用不上,将来可有大用。”
“万一他不回来呢。”
“不会的,谁不回来他都得回来,你难道不信吗?”
江道源摇着同样沉的脑袋:“不是不信,是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国内的研究环境太差……”
两人的话就止于此了,因为雅罗斯开始回答问题了。
“朋友需要志同道合、真心相待、信任和珍惜,假朋友是逢场作戏,金钱交易……”
雅罗斯生怕漏了哪点,又一连串地补充了好多朋友相关的话,他的话还没说完,康承业已经举起了杯,大家都懵了,难道所长真的要把这一杯都干了?那可是满满一杯白酒啊,就所长那点儿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