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有很多种。
少女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少妇目中含泪,令人心怜。妇人伤心时的无声恸哭,令人揪心。
徐氏的哭声,是干嚎不见眼泪,嗓门倒是出气的大。一张口,所有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太后娘娘,这是有人故意要害皇后娘娘啊!”
徐氏用帕子擦拭没什么眼泪的眼角,声嘶力竭声若洪钟:“我们谢家原本是小户人家,过的就是乡野日子。全仗阿钧考中科举,才侥幸成为官宦之家。如今又因皇后娘娘,成了后族。”
“我老婆子大字不识几个,却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平日对儿孙管教得十分严格,谢家内宅的下人也约束得极紧。绝不让他们惹是生非,牵连皇后娘娘的名声。”
“也不知是哪起子生儿子没**的阴险小人,背后乱嚼舌头,编排皇后娘娘。我老婆子敢拍着胸脯说一声,皇后娘娘最是孝顺,从无半分忤逆长辈的举动。”
“娘娘嫁给皇上,是太后娘娘的儿媳。遇到这等事,太后娘娘可不能撒手不管啊!”
众人听得眼角直抽抽。
这个徐氏,真是奇人。说她不通道理吧,一番话有模有样。说她会说话吧,却又十分粗鄙。什么生儿子没**……
这等粗俗的话,就这么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说出口了!
谢明曦目中闪过一丝笑意。
好一个徐氏!
一上来就出奇招,打乱俞太后的步调,争夺主动权!
俞太后的目中闪过一丝愠怒,冷然道:“是非曲直,哀家今日自会问个明白。徐老夫人,说话不可粗鄙!”
徐氏忙擦了擦干净的眼角,一脸羞愧地应道:“是是是。我老婆子出身市井,说话粗野惯了,污了太后娘娘的耳朵,太后娘娘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见怪。”
俞太后此生从未见过徐氏这样的粗鄙之人,既厌恶又恼怒。原本要兜着圈子问的话,索性直接问出了口:“好,哀家问你,外面那些传言,是否属实?”
没等徐氏吭声,俞太后便慢悠悠地补了一句:“你未嫁入谢家之前,曾做过什么?”
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徐氏的脸上。
那张布满了皱纹的平庸脸孔,僵硬了刹那,很快恢复如常:“我老婆子敢作敢当,没什么不敢说的。我年轻时候做过暗门子生意,儿子的亲爹是谁我都不知道。”
俞太后:“……”
众人:“……”
就连谢明曦,也未料到徐氏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做过暗娼之事。这样的“营生”,令人羞于启齿,确实不那么体面……好吧!是十分不体面!
徐氏不但承认了,还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胸膛:“我自小没爹没娘,被婶娘养大。婶娘逼着我做暗门子,我不从就没活路。”
“后来,我攒了些银子,便带着儿子从良嫁人。”
“嫁人之后,我没做过半分对不住丈夫的事。我精心将亲儿子养大,还以私房银子,养大了继子谢钧,全力供他读书,将他培养成才。”
徐氏越说越激动,很自然地两手叉腰,口沫横飞。昔日市井粗野的模样毕露无疑:“我对得住谢家,对得住自己的亲儿子,也对得住丈夫继子。”
“他们都知道我这段不光彩的过去,却从未嫌弃过我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