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更深,万籁俱寂。
寒香宫里的宫人都睡下了,琴瑟依然守在梅太妃的床榻边。
梅太妃在昏沉中睡得并不踏实,不时翻身,满额冷汗,口中时有呓语:“阿鸿,我不是有意逼你……”
“阿鸿,你要给母妃做主……”
“谢明曦,你欺人太甚!”
最后一句,骤然喊出了口,在寂静安宁的深夜里,颇有些惊人。
琴瑟被惊得睡意全散,忙拧了温热的毛巾,为梅太妃擦拭冷汗,一边柔声哄道:“太妃娘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梅太妃急促地呼吸几声,茫然又颓唐地睁开眼。看到琴瑟熟悉的脸孔,梅太妃心中酸涩难耐委屈不已,泪水簌簌而落,哭了起来。
“琴瑟,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那个谢明曦,口口声声说我不懂阿鸿的心思,说我以母子之情逼迫阿鸿。还说婆媳反目之日,母子也会彻底离心。”
“这是在威胁警告我啊!”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儿媳?哪有我这般憋屈的婆婆……”
梅太妃是真得被吓到了,身子不停地哆嗦着,说话断断续续,很快前言不接后语。
琴瑟见主子被吓成这样,心里酸涩难当,还得强打起精神安慰梅太妃:“太妃娘娘不必将这些话放在心上。皇上最是孝顺,不会岂娘娘于不顾。”
梅太妃最大的依仗,就是儿子了。若是皇上彻底站到皇后那一边,梅太妃如何能是谢皇后的对手?
梅太妃哭了半夜,嗓子都快哭哑了,才又睡去。
……
琴瑟被折腾的大半夜没睡,到了第二日,头重脚轻,眼前发黑。
身畔的宫女落梅看着不对劲,为琴瑟一探额头,顿时被吓了一跳:“琴瑟姐姐的额头滚烫,怕是发烧了。这里有我们伺候着,琴瑟姐姐还是快些去歇着吧!”
一个多月前,寒香宫里的宫女俱被换了一遍。如今在寒香宫里伺候的,皆是年轻宫女。也都是皇后娘娘的人。落梅正是其中最伶俐的一个。
琴瑟还想勉力支撑,双腿一软,差点昏厥过去。万幸落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忙送回寝室去了。
梅太妃直至正午才醒,醒来不见琴瑟,心里一慌,立刻张口问道:“琴瑟呢?”
声音嘶哑晦涩。
落梅恭敬应道:“回太妃娘娘,琴瑟姐姐今日身子不适,发了高烧,回屋子里歇着去了。”
主仆相伴多年,琴瑟在梅太妃心里的分量不言而喻。梅太妃听闻琴瑟病了,顿时着急不已:“让李太医去给琴瑟瞧瞧。”
落梅一脸为难,轻声应道:“太妃娘娘之命,奴婢不敢不应。只是,娘娘也该知晓宫中的规矩。宫女们生病,哪有让太医亲自看诊的道理。要不然,奴婢去椒房殿向皇后娘娘禀报一声……”
一提皇后娘娘,梅太妃热血上涌,气不打一处来。
区区一个奴婢,竟也敢仗着谢明曦的声势欺辱她这个太妃了!
梅太妃不由分说地打断落梅:“混账东西!哀家说的话,你竟敢不听!立刻让李太医去给琴瑟看诊,耽搁了琴瑟的病症,哀家为你是问!”
落梅只得跪下请罪:“请太妃娘娘息怒。奴婢岂敢违抗太妃娘娘之令,奴婢这就去请李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