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兰手里抓着小布包,冲出小区打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在王翠兰有限的几十年里,几乎没有过这么奢侈的时候。
她每次都是提前看好线路,然后出门坐公交。
大众交通方便又省钱。
但就是有一个地方不好。
用的时间长一些。
王翠兰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急吼吼的坐进去,对着前排的师傅说:“麻烦您去人民医院。”
出租车司机大概是见惯了急着去医院的乘客,他轻描淡写的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心急火燎的老太太,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李犇在家里转了几圈,他又下楼去超市买了一点零食回来。
他妈确实出去了,他爸也没回来。
两个老人不在家,李犇难得的轻松。
他哼着小曲给自己泡了一碗方便面,又登录游戏跟对面的队友聊了起来。
王翠兰哆哆嗦嗦的从小布包里掏出零钱付给司机。
对面市人民医院旁边,火红的两个大字--急诊。
像一把烙铁一样烙进了王翠兰的心里。
人上了岁数之后最怕来的就是医院,这一点王翠兰此时深有心得体会。
此时人来人往的市医院大门,在王翠兰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鬼门关。
青天白日的市医院急诊,隔着她和她病况未知的老公。
她六神无主的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一个脸上是带着笑的,清一色的愁眉苦脸。
王翠兰看着救护车“吱哇”乱叫着开进急诊区的大门。
心里紧跟着一抽一抽。
王翠兰自诩身体好,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大的医院。
她现在十分的慌乱。
上了点岁数的人,对于未知的世界总是有些胆怯的。
她跟着脚步匆匆的人群进了急诊楼的大厅,好在很快有个护士模样的人迎了过来。
王翠兰找到脚步匆匆的医生,干咽了好几口唾沫,才问出口来:“情况怎么样啊?”
医生对着她,语气带着看惯生死的疏离感:“看症状像是心梗,具体还要拍个片子确认一下情况,你先去把钱交上,后面具体等通知。”
王翠兰有点站不住。
她哆哆嗦嗦的问:“要交多少啊。”
那医生脚下不停的走了,把她带上来的护士模样的人说:“得看具体情况,如果需要放支架的时候可能要多一点,你先去交个五万块钱吧,用不了到时候医院会退回来的,要是不够再交就行。有医保的话到时候也会报销一部分。”
王翠兰晕头转向的在医院里找了半天,才找到收费处。
她拿着李建国的身份证还有银行卡,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
这个精明泼辣的老太太,被生活压成了一团乱泥。
窗口里办理住院的工作人员很快刷过卡,王翠兰输过密码后,那个工作人员看了一眼卡里的余额说:“您是要交五万吗?您这卡里钱不够啊。”
王翠兰还没有清醒过来,她满脑子粥一样粘稠糊涂,弓着腰在串口慢半拍的问:“啊?怎么会不够呢,这卡里少说也还有十多万呢。”
那个工作人员又看了一遍余额,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您是不是拿错卡了呀,这卡里还有三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