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压抑感,早于太平道起事前,就已经出现许久。
等到太平道出现,揭竿而起,似乎给无数穷困黔首带来了破解的希望,可当混乱之世到来,于普通人而言,生活环境更为严峻。
反倒是世家高门,不论盛世,乱世,他们如同稳固树立的太山一样,稳固不倒。
压抑不减,更像世道之下,底层的百姓们,又何时看到过希望?
刘备望着中平六年的朝阳,迟迟没有转身。
直到简雍从身后到来,叫了一声“主公”,他的思绪,才渐渐回转。
“宪和,都处理好了?”
刘备声音有些沙哑。
但因这段时间来,高唐县盗匪不断侵扰乡地,他所领之部,未尝没有阻挡。可盗匪,加上杀人如麻的黄巾军,本是近千之众,都接连大败。
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
等盗匪到来县城,以这般老旧的城池,亦难守卫的住。可城内还有不少百姓,即便是岁除,刘备也不敢大意,整夜亲做驻守,只期待这些日间,匪寇不会前来侵袭。
实际上,昨日遣散部从前,他正让简雍率众说服城内百姓,能离开投奔亲戚之人,尽快离开。
若是于外无亲戚,以县城之危机,若有愿意之人,跟着他拖家带口,顺道转往涿郡老家那边亦可。
高唐县城,必然守不住,留于此,未有前程,如他昨日对众人所言,选择前往辽东,投靠同窗好友公孙瓒,也是无奈之举。
“城内百姓,能离开的,在云长和翼德护送下,已往临县而去。还有一大部分不愿离开,而愿跟随主公往北避难之众,也只有十几户。
主公仁义,不愿抛弃治下之民,只是……”
简雍与刘备年岁相彷,自同刘备重逢,近两年来跟随奔波,原本漆黑的发丝间,也生出了不少白发。
望见好友头上的白发,还有两日来处事未歇的疲惫模样,刘备心中也有些疼惜,道:“此地并无外人,宪和有何话,尽管直言!”
简雍重重叹息一声,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只是途中路远,冀、幽之地,亦显混乱,主公想将这些家户,往北方郡县安顿,以做义行,大有不妥。”
简雍前几日,在他言语下,未有反对此事,还对他往幽州投靠好友公孙瓒,所做谋划众多。
可以不过数日功夫,简雍这位亲密朋友之变,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当然,简雍的真实意思,不止如此……
以对老友了解,刘备岂会听不出其中内含。
“宪和莫非认为,我等今往幽州,以寻伯圭,非是佳妙之策?”
刘备侧眸,再度看向远方灰蒙蒙的田野,叹息道:“宪和也知道,时以天下多乱,于高唐之地,少州郡相助,被破只在早晚,若是不去投奔伯圭,今之解散众人,备又能去往何处?
雒阳乎?
世家高门林立,备带众人往之,只怕会饿死期间!
唯有伯圭之所,或能接济一二,以助我等,渡过此难关也!”
刘备说到这里的时候,言语多显无奈。
认真倾听的简雍,话到嘴边,只等着刘备说完,不由想起,当年于涿郡时,喜欢鲜衣怒马的刘备。
时已今日,曾经的少年长大成人,亦渐渐有了匡扶汉室之心。